浩浩荡荡的车队出了城门一路往南,直奔风景秀丽的无极山。
那座山临江而起,三面环水,整日云雾缭绕,犹如仙境,正因如此,早在千年前便被皇族揽下,成为皇族每年向祖先祭祀的福地。
而凌南依占着楚王妃的头衔,自然也要参与祭祀这样的大事。
与往日一样,她身边还是带着无双、凡儿和月嬷嬷三人,其他的下人都由府里安排跟随。
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凌南依吃了两筐果子,开始昏昏欲睡。
“王妃,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睡的着?”见自家主子撑首闭目,凡儿可急坏了。
凌南依睁开眼,“怎么?这车晃的人头昏,睡的正舒服啊”。
“唉!”凡儿重重叹口气,撩起车帘望外看了一眼才道,“你自己看看,哪个皇子贵人不是坐着软香的马车!也只有咱们王爷一人骑马随行”。
“哦,也许他就喜欢骑马吧”。凌南依笑了笑。
凡儿气鼓鼓的,瞪圆了眼睛,“王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以往王爷再如何不喜你,出行在外都是与你同坐一辆马车,现如今这个情形分明是……是有意避着你。”
说完,她又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嘀咕道,“哎,说起来此事还是怪我拖累了王妃,让王爷对你生了厌恶”。
无双斟过一盏温茶递给王妃,神色半喜半忧对凡儿道,“算了,你身子才好,可别再给自己愁坏了,咱们跟着王妃这么久,有些事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能指望王爷如何待王妃?眼下这情形也没什么新奇的”。
无双的话轻轻缓缓的,像一双温柔的手试图抚平凡儿心中的烦躁。
可是,打内心里来说,她自己也并不是不忧心,故而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一时间,车厢内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以前王妃和王爷再如何势如水火,王爷在外都是不冷不热,晾着王妃而已,像今日这般明显的厌恶,是从未有过的。
王爷这次的态度连无双都感觉到不一样了,凌南依又岂会不知。
萧瑾与她,已然到了懒得做戏的地步。
这表明她没了资格留在楚王府,留在萧瑾身边周旋,因为她的危害终于超过了她所有的价值。
想来等庙祭一过,便是萧瑾清算她的时候。
可是凌南依不想死,她还要救出母亲,带着无双和凡儿去过不受人牵制的日子。
弄成这样是她自己的选择,与凌岩无关,她无法向他求助,甚至不敢将此事告知他,怕他怪她自作主张,恼怒之下一同放弃自己。
可是她手中又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挽回现在的局面?
炸药的配方?
萧瑾比谁都清楚这点,既然他做到如此地步,自然是不在乎了,而且近日他严控自己的行动,她也无法将炸药的配方传递给其他人。
那么,萧瑾是打算让她和炸药的配方一道消失在这世上?
这倒是不错的想法!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该如何?
这次是她错了,她以为自己这样做便是顺了自己和他的心意,想不到萧瑾的心思如此狠绝。
不仅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还要铲除不想留的。
“不睡也好,我有些事要交待你们”,凌南依饮下浓茶去去困意,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这次的庙祭是注定不会太平的,这些你们留着防身”。
不管庙祭之后凌南依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死局,眼下最重要的事却是让大家平安度过庙祭的这两日。
跟着王妃这么久,这些自然都见惯了。
看着颜色不一的东西,无双和凡儿对视一眼,便各自挑了一些收在袖口中,凌南依也跟着帮忙,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露出了发髻间的一点银光。
无双眼尖,一下子察觉,她面上浮现少许不解,“王妃,虽然这次的庙祭不寻常,可是与咱们也不无关,我们只要小心点不往上撞,应该不会波及我们,银针不好藏匿,寻常你是不用的,怎么这次倒是带上了?”
抬手将露出的部分往里按了按,凌南依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用处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见王妃不多说,无双也没多问。
倒是凡儿在收拾的过程中生出一些想法,她抬起眼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说道,“如果王爷败在这里就好了”。
败?那便是死!
无论凌南依装的再如何镇定,凡儿和无双看着王爷的态度也清楚一切。
王妃为了凡儿选择出卖王爷,已经触碰了王爷心中最后一道逆鳞,庙祭后便是王妃的死期。
可若是王爷在这场博弈中输了,那还如何找王妃清算?
这句话的重量超出了想象,言完,凡儿立刻闭紧了嘴,露出懊恼的神色。
无双的目光若无其事扫过王妃的发髻,便一如平常安静的整理衣袖,没有接话。
凌南依则笑着摇头,“你倒是狠心,就不怕风影也出什么事”。
三人的神色各异,大约过了半柱香,马车慢了下来。
凌南依透过帘幕的缝隙看向外面,马车从大道转向一条小路,两边具是滔滔江水,因道路狭窄,车夫怕贵人们惧怕,皆放缓了速度。
这条路凌南依认得,这便是唯一通往无极山的江中小道。
她们到了。
无极山是祭祀用的佛山,一年才用到一次,哪怕是皇族御用,也不好太过铺张浪费,平白建筑许多房屋空放着。
故而,山中备用的屋子有限,除了极尊的皇上和几位娘娘每人分到一处宽敞的院落外,其他人皆不得独居。
嫡系的几位王爷得了一处较大的菩提院,带着妻眷的同住一屋,虽比不得京中的府宅,好在清雅安静,也算过得去。
郡王们便不甚如意了,四五位带着妻眷分住在稍小的院落,必然是要委屈点的。
主子们尚且要如此,奴才们自然好不到哪去。
除了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小厮随住在主子侧屋外,其他奴才皆按男女分开,挤在几处偏远的院落中。
这下倒好,萧瑾厌恶凌南依,十足不愿见她,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庙祭的这两日他不仅避不开凌南依,还需和凌南依同屋而眠,同床而寝,便是在楚王府也未有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