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8……19……20!OK,二十了。”史腾盯着面罩上缓缓上升的数字,“氧气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了。”
他站在走廊中间,用手解开铁浮屠头盔的锁扣。
“老史!”刘培茄提醒他。
“没事。”史腾摆摆手,将铁浮屠的头盔摘下抱在怀里,然后用力抹了一把汗湿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以了,差不多能呼吸了,没毒。”
室内的温度仍然很低,史腾呼出腾腾的白色雾气,他抽了抽鼻子,说屋子里有一股子橡胶烧焦的臭味。
卡西尼站的生命维持系统终于恢复了正常,不需要铁浮屠也能正常呼吸了,史腾带着其他几个男人将卡西尼站建筑结构上的缝隙都封堵了起来,手法相当粗陋,手上有什么就用什么,跟几百年前堵船底的海员们没什么区别,这么做的结果是卡西尼站一层的大多数房间都不能再使用,因为房门被封死。
岱岳卓识和刘培茄也把头盔摘下来,三个人坐下来互相对视,都是汗湿的苍白脸颊。
“奶奶的,总算活过来了。”刘培茄喘着粗气,他觉得一直套着铁浮屠有种长时间潜水的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有股塑料味,铁浮屠内的空气环境可以想象地相当糟糕,放个屁绕头三日的那种,最重要的是只能臭到自己还不能拖别人下水。
这就不是刘培茄的风格了。
刘培茄向来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还有多久天黑?”史腾问。
卓识看了一眼时间,“四个小时。”
岱岳往外瞄了一眼,气闸室的舷窗外仍旧光线昏暗,说老实话,这地方天不天亮岱岳也看不出区别,黑毛风刮起来天地一片漆黑,如果没有卡西尼站,他们几个早就不知道挂在什么地方了。
“天黑之后哪儿也不能去。”史腾说,“咱们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缩八天时间。”
“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刘培茄掏出比比多怪味豆,抛进嘴里一颗,牙齿一咬脸色一变,“呸,芥末味儿的。”
“天黑之后狼外婆就要出来吃人了。”岱岳说。
“天黑之后温度会继续降低。”卓识说,“别看现在已经很冷了,但这不是底线,天黑之后温度还会继续降低,到时候会下雪,再低几度空气中的乙烷就会低到熔点以下,它们会凝固变成雪花。”
“乙烷雪花。”刘培茄啧啧赞叹,“稀罕事。”
“二十年前这里的人是不是天黑之后就出事了?”岱岳问。
其他几个人一愣。
他们还没注意到这一茬,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如岱岳所说,二十年前的卡西尼站驻站队员出事时确实是在黑夜,土卫六上的黑夜有八个地球日时间,而从黑球被发现一直到卡西尼站被废弃从头到尾只有七天。
江子、楼齐和梁敬把黑球带回卡西尼站就是在一个大雨倾盆的黑夜。
史腾抿着嘴唇,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这个中年男人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哈迪斯号坠毁之后史腾就没怎么闲下来过,他一直是那个最忙的人,现在卡西尼站已恢复工作,他终于有时间休息了,可史腾始终觉得身体内部的疲惫无法驱散,仿佛有什么重物吊在心脏上,就那么一直一直地吊着。
四个小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