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她朝他拥过来一支瓶子,那是支玻璃瓶子,流年飞身扑过去接,没接到,什么也没接到,只有一把空气,虚无到缥缈,随后瓶身在空气中炸裂,声音震荡他的耳膜。康若然看着他笑,这一次是眼睛没有配合嘴巴,她的嘴巴在笑,但是眼睛并没有。
流年以为康父会出来,但是他没有。正当他觉得疑惑之时,康若然朝他嘻嘻笑了。
“怎么?害怕了?”她面色惨白,一袭黑衣,苍白的脸衬得发愈加的黑。像外面黑的夜一样黑得不见底。
“奇怪我爸怎么没出现?我告诉你-----”她欺身过来,“我刚把他给杀了。”
看着错愕不已的流年的脸,女人几乎笑得不能自己。流年开始认真的思考该不该把女人这种情况跟她的家人和盘托出,她或者真需要专业的帮助。
很多时候我们自己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应该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人有时如孤岛。流年坚持这样认为,却并不敢把自己的建议提供给对方。
他看见康若然朝那堆玻璃碎片走过来,她拿起一片,在他的注视下,将玻璃碎片切在自己腕上皮肤上。
“她究竟有什么好?”
“她不好。”
流年几乎想也没想就作答。
“她不好你还要她不要我?”
“正是因为她不好,而你太好了。”
流年不敢往下看,她看见女人近压玻璃,利刃一端挤压皮肤。虽然知道她这样不会死,但他仍旧半点不敢激怒她。
“我求过你。”她说,眼泪落下泪来。“我求过你。”她喃喃,似乎在自语。“我求过你,只要给我一夜,给我一个孩子就好。你为什么不肯?”她声音不太大,眼睛从他脸上又移到别处,流年猜测自己应该可以冲过去,夺下她手里的凶器,把她安置在沙发上。
可,然后呢?
他有些绝望。他曾经以为自己跟陈莫菲结婚了就是终点,没想到,不是,是起点,是又一场噩梦的起点。
怎样她才会收手?
没有答案。
流年艰难的吞咽下唾液,耳中听见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声音真清脆,他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来。
“若然。”他蹲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跑出来。“若然。”他低声吟诵她的名字。康若然也哭了,她朝他走过来,却在他眼睛里看见骇然失色。
自己竟然有那样可怕吗?她心被狠狠的刺痛。他的悲伤是装的,是假的,他从来没有觉得对不起我过!
他的眼泪是假的,是装出来的,想让我放过他。康若然带泪笑了,微扬起小巧的下巴。
“别叫我的名字。”康若然声音森冷,“你不配。”
他也觉得自己不配。流年抹干眼泪,去厨房找来工具,无声把一切收拾好,等到收拾停当这一切,他发现康若然蜷在沙发一角睡着了,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面头发搭在肩头,另外一面一直耷到沙发下面。她太瘦了,几乎将自己蜷成一小团,她呼吸也微弱,像只猫儿。
流年扯过一条薄毯,轻轻搭在她身上,没想到这个动作把女人惊醒,她轻颦蛾眉,将眼睛睁开,然后看了看流年。
“流年,”她说,“你来。”她手好瘦,像只有皮肤包裹指头。流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他俯下身体,康若然慵懒地伸出一只手来,流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那手,她手好凉,据说,手凉的女孩子没人心疼。
他就对她生不起怜来。流年以为康若然还要对他说些什么,然而她没有,她微皱眉头,微微挪动身体,接着闭紧眼睛。
“我累了,”她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小到几不可闻。“睡会儿。”康若然将下巴抵在自己锁骨,“你别走,让我睡会儿。你一走我就睡不着。”她说,“别走,当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