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把脸,觉得生活真他么的太难了。
怎么从前从来没觉得?
陈莫菲有些等着急了,见他从单元门里出来,裹了一身的凉气,拉开车门。
“冷吧?”她问。
“还行。”流年倒真没觉得有多冷。
“怎么样?”陈莫菲问。
“没联系上,不过我刚才问过了邻居。”流年说。
“邻居怎么说?”陈莫菲问。
流年习惯性从车抽屉里摸出烟来,刚想点,意识到自己的老婆是个孕妇。于是又把烟扔回原位。
“出事儿了?”她问。一定是有事儿,她太熟悉流年,更何况干了这么多年的销售,早惯于观人于微。
“出了什么事?”她问,语气尽量平静,她不想给流年太大的压力,这男人显然没有她的承受能力强。
男人确实晚熟,她以为自己一直以为爱流年,不,现在也爱,不,或者,她爱上的其实是多年前的流年,或者,多年前的自己跟流年才般配,而现在,噢不,也许早在许多年前,他们两个的人生就已经南辕北辙,是她对那段感情有执念。
而流年,对那段感情有歉疚。
流年仍旧在犹豫该不该和盘托出。
陈莫菲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语调温柔:“说出来听听看。”
流年看了她一眼,不跟她说他又能跟谁说呢?
“邻居说,看到康家的人半夜过来。”
“康家的人?”
“是啊。”流年凝紧眉心,“我不明白那对租客为什么会跟康家的人扯上关系。邻居说,那对年轻人根本没来住过。”
“没来住过?”
“最关键现在我们把房子租给了对方,又不能自己打开房门去里面检查,真私自进去了,被人发现尴尬不说,会很被动。”
陈莫菲心往下沉,心里说,估计康家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看来康老爷子真有把柄在自己公公手里,可惜的是----死无对证。
“别想了。”陈莫菲拍拍流年的手背,“如果真有所图,我估计他也一定得偿所愿了。那就别想那些徒增烦恼,原计划吧,继续卖房子,离开这里,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陈莫菲不知道这叫不叫逃避,也许吧,然而有时人是要学会自欺欺人,这样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流年抽出自己的手来,无力感,排山倒海的无力感,康若然父亲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然而他几乎让自己家破人亡,他身为人子......
流年伸手抹了一把脸,告诉自己不要太过脆弱,然而他眼眶仍旧是红了,喉头发紧。不能哭,他是个男人。他告诉自己,然而越是这样强调,他愈发的觉得心里头难过。
陈莫菲侧过身体去搂他,他抱住陈莫菲。隔了半晌,“电话怎么办?”流年沙哑着声音问。
“报警,然后叫开锁匠来,正好协议在车里,有第三方在场,证明我们确实是因为情况特殊才出此下策。”
流年“嗯”了一声,在驾驶位坐正,掏出电话来报了警,没一会儿警察过来,流年这边也找好了开锁的,警察核对了相关信息,锁匠打开门,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
“啊哟,”陈莫菲皱眉,手扶着腰。
“怎么了?”流年一脸紧张,可能是连日来太过奔波了,又或者是她在跟那姓陈的工头交涉的时候动了胎气,“怎么了?”
“快,扶她进房休息一会儿,我们不着急,如果有紧急情况赶紧送医院。”
“是,”陈莫菲看起来十分虚弱,“我先躺一下,刚才肚子痛得厉害。”她喘着气。
有一个警察看了一眼她的肚皮,“不是快生了吧。”
流年把她扶进卧室,那是流年父亲生前的卧室。
“怎么样?还疼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