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着点头,张口问道,“您是陈先生吧。”
陈乔点点头,把人往里领。
那女人跟在后面,“产妇现在在手术室里?”
陈乔点点头,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没多大,几乎一目了然,流年猜测如果不出意外,陈乔身后跟着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在未来的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侍候自己那即将出世的儿子。
他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几人站定,那妇女没想到这两个男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仍旧自顾自以为陈乔才是主角,她朝流年点了点头,以示打了招呼,然后转过脸来问陈乔,“您就是孩子的爸爸吧,您一看就一表人材,孩子也肯定错不了,男孩儿就是个帅哥儿,女孩儿一定漂亮。”
陈乔咧嘴一笑,后槽牙恨不得都乐了出来。流年不乐意了。
“我是孩子爸爸。”流年声音冷淡,那女人这才意识到息拜错了庙门儿,脸上一吃一红,目露尴尬。
流年讨厌多嘴的女人,尤其这女人未来还要帮忙照顾他的宝贝儿子。
“您看------”女人局促的互搓双手,陈乔见惯场面,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没法子让流年改变主意。
于是他一伸手,握住女人,说“不好意思,等以后我结婚生儿子的,一定请您来当月嫂。”
对方见事无可挽回,只好转身离开。
待那女人走远,陈乔说流年小器。
“兴许莫菲喜欢呢?坐月子多闷啊,有这么个话唠也许好点儿。”
“嘴都没个把门儿的。”流年报怨,“因言获罪。不无道理。我原先总想人干嘛要跟一句话罗劲。那不是昏君吗?现在看来,我也是昏君。”
陈乔哈哈大笑,这时距离陈莫菲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钟头。
“该出来了吧。”流年抬腕看了看表。陈乔心里也没有底。他也莫名的感觉到心浮气躁,他记得刚才陈莫菲窝在他怀里时他的感觉,那感觉是如此清晰。血汩汩的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他心里慌极也怕极了,那血流出去多少,陈乔便感觉它们带走了怀里女人多少生命力似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看到陈莫菲的生命正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消逝。
第二个月嫂还没有信儿,流年把玩自己手里的病房钥匙,那是妇产科病房里的一个单间,刚才陈乔已经在找月嫂时把莫菲备产的一应物品安排妥当。这手术家属候诊区里也有旁的家属在等,而等陈莫菲的就只他们两个。其余的七大姑、八大姨,好多人,有人守在手术室门口,还有人守在手术家属候诊区。
也许应该通知陈莫菲的父母。流年甩甩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往深了去纠缠,过些日子他还可能陪康若然再出一次国。人都说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他跟陈莫菲正式登记已一年来,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可丈人没见过自己的姑爷,而他这个姑爷也没拜见过自己的岳丈大人。不敢想像某一天两方相见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哪怕二老不深加责难,他仍旧觉得过意不去。
陈莫菲跟他在一起不容易,等了他这么多年不容易,找了他这么多年不容易,跟他结婚以后的日子更是一言难尽。
如果岳父岳母问,说为什么没婚礼?
我该怎么答?
如果两位老人家问,为什么生孩子的时候没通知孩子的外公外婆,我该怎么答?
如果------
流年将目光调向等候区的钟,其实他自己也有表,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入那个钟,那钟时针和分针提示时间已经过去了......
不,他不想想时间,因为他刚才已经看见有个家属去接过自己的孩子。
“七斤八两,男孩。黄红婴家属?”
一大票人围了过去,有人接过那个男婴,把他抱走了,没一刻孕产妇也跟着出来了,那孕产妇从进去到被推出来,一个小时,而且流年听到别人小声议论,说剖腹产是妇产科最小的手术,如果快,也就个把钟,有人甚至四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
如果,呵呵,流年想,不,没有如果,但,如果真有如果呢?如果真是那样,两位老人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为什么?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想,真到那时节,他可能只能以死谢罪了。
然而,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如今她也茕茕孑立,如果连他也没有,那谁来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