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陆府的打算,杨国老太君是当今母后皇太后的亲祖母,丧事自然是大办的。故还未入土下葬,而母后皇太后回府省亲以来,每日前来吊丧的权贵们,把陆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且说陆丞相为杨国老太君问丧事大做道场:请了一百零八个僧人念经,超度亡灵。设坛于高芳楼,请九十九个道士打醮。停灵于天仙园中,灵前有五十位高僧、五十位高道做法事。所选棺材板,是一千两银子都没处买的樯木,帮底有八寸厚,以手叩之,声如玉石。
我知道这些事以后,只是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人活着不曾在身边尽力侍奉,享尽天伦,人死了做这些空架子给活人看,又有什么用了?
这一日,我起了个大早,苏嬷嬷为我梳妆的时候道:“听闻陆丞相还找了钦天监挑下葬的日子!”
闻听此言,我皱眉道:“钦天监是为皇室服务的,爹爹这已经是僭越了!”
不到片刻,门外一个尚仪女官进来禀报道:“回母后皇太后,陆丞相求见!”
“宣!”
不到一会,陆丞相走了进来,跪下道:“老臣参见母后皇太后,愿太后长乐无极,万寿无疆!”
我忙把他搀扶起来,轻声道:“爹爹快不要多礼了,这是省亲别墅,不在宫中!”
陆丞相正色道:“礼不可废!”
我无奈叹了口气,回到正座上道:“平身,赐坐!”
“谢母后皇太后!”
“爹爹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陆丞相坐下道:“你母亲近日头痛病犯了,不能料理丧事,这倒叫我为难了!”
“那几个嫂嫂了?”
“你长兄和二哥三哥都早已经外出开府,你嫂嫂不理丞相府事物!”
我思索了片刻道:“丧事千头万绪,倒也难为爹爹了,母亲又犯了头疼病,这样吧,祖母的丧事哀家来料理!”
陆丞相闻听此言,慌忙跪下道:“怎敢劳烦母后皇太后,你是当朝太尊,怎能屈尊料理家中丧事!”
我神色有点伤感的道:“祖母待轩儿一向最好的,如今她去了,就当哀家为她尽尽孝心吧!”
我与父亲又寒暄了几句,告诉他以后万不可如此奢华,皇上多疑,切不可僭越了!
养心殿!
夏凌诺正在养心殿批着灾情折子,眉毛皱成了八字形。
“一群废物,连灾情都处理不好,到处都是暴动,朝廷养你们何用!”夏凌诺怒骂道。
说罢,朝内宫总管陈福说道:“明天去中书省宣朕的圣旨,凡处理不好灾情的封疆大吏,一律罢官回乡!”
陈福赶紧应道,心中却在暗想,看来陛下是打算借这次灾情把当初夺嫡站错队的人,全部清理了!
过了半晌,宫外密探走了进来,跪下道:“陛下万岁!”
“起来吧!杨国老太君的丧事办的如何啊?”夏凌诺询问道。
“回陛下,陆府的丧事办的十分奢华,杨国老太君至今未入土下葬,每日前去吊唁的大臣不计其数!”密探回答道。
“无妨,陆府从母后皇太后她太爷爷那辈就开始发迹,在沙场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朕之前的三位先帝都对他们格外器重!”
“陆丞相还请了钦天监挑选杨国老太君下葬日子,连所用的棺木也是郡王才能用的!”
“哦……”闻听此言,夏凌诺停止了批折子的手,双眉也慢慢舒展开来。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这一刻他的伪装化作云散,露出一种狰狞似的冷酷。
陈福看了夏凌诺一眼,不仅打了个寒颤,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自幼就在夏凌诺身旁伺候,这位皇帝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了!
夏凌诺一双凌利冷漠的目光穿空落下,撞入陈福微愣的眼里。那目光没有霸道杀气,只是冷漠,千年不化的冷漠。
“陈福,你怎么看?”夏凌诺冷漠的问道。
陈福吓得赶紧跪了下来,结巴道:“奴才……奴……常言道,天意不可违,陛下是天子,陛下的旨意,就是天意。”
“哈哈!”夏凌诺冷笑一声:“小福子,你很会说话,很会说话。一会去内务府支五百两银子赏你的!”
“谢主隆恩!”陈福虽然面上看去还是平静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陈福知道,他必须小心伺候着,不然今天是赏银子,没准明天就是赏毒药了!
夏凌诺看了密探一眼,冷笑道:“罢了,母后皇太后的亲祖母,由他们去吧!你得和其他人盯紧了,出了什么差池,你自己提头来见吧!”
密探吓得赶紧跪下,流了一脸的冷汗:“奴才遵命!”
话说,淑媛大长公主头痛病犯了,没有办法料理丧事,我先代为料理丧事,父亲马上把丞相府令牌给了我,只道:“太后爱怎样就怎样,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去取,也不必问我。只别存心替爹爹省钱,好看为上。”
次日卯正二刻,我走了过来。
丞相府府中婆娘媳妇早已到齐。
我淡淡一笑道:“既托了哀家,哀家就说不定要讨你们嫌了。哀家可比不得你们大夫人好性儿,由你们去。如今可要依着哀家行,错哀家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律处治。”说罢,点了花名册,又吩咐道:“这二十个分作两班,一班十个,每日在里头单管人来客往倒茶。这二十个也分两班,每日单管本家亲戚茶饭。这四十个分作两班,单在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供饭供茶。这四人单在内茶房收管杯碟茶器,若少一件,四人分赔。这四人单管酒饭器皿,少一件也是分赔。这八个单管监收祭礼。这八个单管各处灯油、蜡烛、纸札。这三十个每日轮流各处上夜,照管门户,监察火烛,打扫地方。这剩下的按房分开,某人守某处,一草一苗,或丢或坏,就问这看守的赔补。刘妈妈每日揽总查看,或有偷懒的,赌钱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立刻拿来回哀家。你要徇情,叫哀家查出来,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宅规,以后哪一行乱了,只和哪一行算账。不论大小事,都有一定的时刻,卯正二刻哀家来点卯,巳正吃早饭,凡有领牌回事的,只在午初二刻。戌初烧过黄昏纸,哀家亲自到各处查一遍,回来上夜的交明钥匙。第二日哀家还是卯正二刻过来。大家辛苦这几日,事完了,陆丞相自然赏你们。”
一时间,各人都有了着落,虽然人来客往,也都安静有序。
我见自己威重令行,心中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