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龙元年九月初五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这一日,大批到了年纪还未许配人家的世家女子皆得到储秀宫报道。
待一轮轮挑选下来,能够到最后殿选的女子也是寥寥无几。
九月初十是安然长公主的十岁生辰,宴席便开在了含元殿。含元殿修建得极早,原本是前朝太后晚年在宫里颐养的一所小园子,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因为临湖不远,还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翻月湖的水阁上传来,声音清亮悠远又少了嘈杂之声。
正中摆金龙大宴桌,面北朝南,夏凌诺和祥德妃并肩而坐。
祥德妃如今位份最高,不但协理六宫,还是大皇子的生母,她还是有这个资格与夏凌诺并肩而坐的。
祥德妃身着绀色蒂衣、双佩小绶,眉目端然的坐在夏凌诺身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今日,她的微笑莫名地让我觉得时隐时现着一缕浅淡的哀伤。
十几年来,祥德妃一直没有得到过夏凌诺的专宠,夏凌诺喜欢的是像珍贵嫔那样倾国倾城,明艳活泼的女子。
虽然祥德妃是个才女,夏凌诺觉得她太唯唯诺诺了。
夏凌诺对祥德妃虽然客气尊重,那是因为她是大皇子的生母,但终究没有对珍贵嫔那种恩宠。
我徐徐饮了一口“铁观音”,黯然想道,不光是祥德妃,夏凌诺的另一个侧妃,禧妃也不得宠,虽然她生了二皇子和三公主。
据说禧妃是个喜欢清静的与世无争之人,封妃以后每日在昭阳宫佛像前吃斋念佛。很少料理宫中琐事!
我摇了摇头,在这个后宫里每个人的风光背后未必没有她不为人知的辛酸。
地平下自北而南,东西相对分别放近支亲贵、命妇和妃嫔的宴桌。宫规严谨,亲贵男子非重大节庆宴会不得与妃嫔见面同聚。今日安然长公主生辰设的是家宴,自然也就不拘礼了。
我与郑令月分别端坐在夏凌诺的左右两旁!
夏凌诺的左手下是亲贵与女眷命妇的座位。一列而下四张紫檀木大桌分别是宣德亲王夏凌真、圣母皇太后的亲儿子仁和亲王夏凌玉、北海郡王夏凌平和西海郡王夏凌西。
还有几个郡王因为有事未来,只送上了安然长公主的生辰贺礼。
这其中就包括那个我始终忘不了的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还好吗?
宣德亲王生得虎背熊腰,一双眸子常常散发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脸上也总是一种孤傲而冷淡的神情,看上去只觉寒气逼人。他生母是皇贵太妃,又是先帝爷的长子,地位尊贵不是其他郡王能比!心肠冷硬狷介,是出了名的刚傲,可是对王妃却极是亲厚疼惜,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为着这个缘故被人暗地里戏称为“畏妻丈夫”,倒也是一对诧叹的夫妻。
席间见夏凌诺和郑令月对宣德亲王夫妇极是亲厚笼络。
我自然知道其中原因,除了因为宣德亲王是先帝爷的长子,更重要的是他的舅舅,皇贵太妃的亲哥哥徐程是金吾大将军,手握重兵!
这京城的禁军一共有五支,分别是万骑、金吾、羽林、神策、龙骑。
夏凌诺登基后,在朝中频繁安插自己的亲信,但对于禁军将领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因为,他知道自己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夏凌诺如今只是采取纵横之法,平衡禁军各方势力。
好在这五支禁军,和城外负责拱卫京城的五大营将领,皆不是一条心。
夏凌诺知道自己目前只需要维持各方势力的平衡,就可以稳坐钓鱼台。
夏凌诺举杯,对着宣德亲王笑道:“皇兄难得来一趟,来,朕敬你一杯。”
宣德亲王并不正眼看夏凌诺,傲慢的说了句:“谢陛下!”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夏凌诺望了一眼,见南源郡王的位子空着,笑道:“这个三哥,不知道又去哪家妓院风流快活去了。”
听夏凌诺这样说,那个男子的容颜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了,我已经记不起对她是爱是恨?
应该是恨多一点,若他当初肯向父亲求娶我,我又怎么会入宫选秀!
右边第一席第一个位置坐着如今最得宠的珍贵嫔和谨嫔,第二席坐着我的庶妹贞贵人,第三席则坐着不得宠的李丽人、何丽人、周丽人、王丽人。
这四位丽人虽然是夏凌诺潜邸的老人了,但却不甚得宠,除了李丽人育有大公主过得稍微好点外,其他三位皆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夏凌诺一面。
珍贵嫔穿着绯红绣“杏林春燕”锦衣,一色的嵌宝金饰,尤其是发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通体纹饰为荷花、双喜字、蝙蝠,簪首上为合和二仙,象征多子多福、如意双全。那是珍贵嫔之前被母后皇太后罚掌嘴,夏凌诺为了安慰她特意赐的。
这时宣德亲王却突然起身,对着珍贵嫔举杯道:“早就听闻珍贵嫔娘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貌,今日一见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娘娘又得皇上专宠,还望早日诞下皇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