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问出口,男人就轰然倒在了她的面前。
突然逆转的形势让安碧云有些发愣,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蹲下身迅速将匕首重新握回手里,拖着一瘸一拐的膝盖冲到门边就开始拍门大喊。
“来人啊!有刺客!有没有人在!”
可任凭她怎么叫,门外都没有人应答,周围只有她焦急的呼喊声和门被疯狂摇晃的声音,门锁俨然不动。
“可恶!”她最后重重拍了一下门,有些脱力的顺着门滑倒在地上。
她能看见黑暗中男人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还是有呼吸的,只是越来越微弱,躺着的地方也逐渐渗出些黑色的液体。
这么多血,怕是受了严重的外伤。
安碧云内心挣扎着,淳朴的父亲总是将不能见死不救挂在嘴边,而如今的状况,且不说能不能救活,若是救了他反被他拿住暗杀,岂不是农夫与蛇,自找麻烦。
一番心理斗争,最终她还叹了口气站起身,三步退两步的犹豫着走了过去。
她用寻着的火石点燃了最后一小节蜡烛,房间明亮了些。男人个头太高,凭她是如何都不可能般的动的,她只得先解开他黑色的外衣,一个小瓶子咕噜噜地滚下来,掉在男人被血染红的白色里衣边上。
她随手将瓶子放到一边,又伸手去解已经湿透了的里衣,男人精瘦健壮的身体露出来,与寻常男子不同,带着常年不见日光的白。
安碧云借着烛火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不在腹部,便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男人就地翻了个身,露出贯穿肩胛的刀伤来。
她看着皮开肉绽还在流血的伤口犯了愁,没有伤药也没有能止血的东西,这样下去怕他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她重新站起来,想到门口再试试看能不能喊到人,却一脚踢翻了刚才随手放在一边的白玉瓶。
她灵机一动——刺客随身带着些伤药也不奇怪吧?
她赶紧捡起瓶子对着光看了看,没有药名;犹豫了一下,这才打开瓶盖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川芎、归尾、生地、白药…都是些制作伤药的上好药材,但这药还带着一股奇特的异香,她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也罢,这是他自己身上的药,若有不妥也当他害人害己,自作自受吧。
她从瓶子里取出两颗,用手碾碎了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又将刚才脱下的男人的里衣用匕首裁成条,环身一圈紧紧扎住,这绷带虽然沾了血但聊胜于无吧。
眼见渗出的血渐渐止住,男人的呼吸也平稳起来,安碧云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目光所及男人宽阔的背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红得发烫也不敢再看,转过身去默念着医者不顾男女大防,假装专心地研究手里的药瓶。
白玉似的药瓶沾上了些自己手上的血污,她用袖子擦了擦,瓶子在炎热的夏夜也触手生凉,算是个稀罕物。
这么好的药,他到底是谁呢…
安碧云想起他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子,似乎能想象出他黑色面罩下冷漠的神色和刚毅的嘴角,但即使好奇她也并没有打算去探探他的真面目,毕竟为了活下去,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蜡烛早已燃尽,安碧云终于听到身后先是传来几声隐忍的痛呼,接着就是细细簌簌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
“醒了?”她回过头,入眼一片白花花的肉体,她赶紧重新扭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男人捂住胸口爬起来,他方才内伤激荡加上失血过多一时间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躺在地上,面罩还在,背后的伤口也被包扎的完好,没有初时的疼痛难忍。
他看向安碧云,月光下娇小的背影发髻散乱衣衫褴褛。
但很多年后他想起她,脑海里浮现得还是这一副有些狼狈的样子,指间沾着自己的血,耳尖微红局促不安。
他勉强支撑着起身,毫不犹豫的一个手刀就劈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