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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当然——没有(1 / 2)

 “那女孩得到了帮助。”

梭铎·雷德开门见山:

“当她于战场上失踪,生死不明的时候。”

御前会议的疑惑消失了一部分,但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

“帮助?”

商贸大臣康尼子爵笑道,颇有些调侃:

“该不会是巨龙吧?”

泰尔斯心思一动,想起蓬头垢面,傻乎乎的小滑头坐在废墟里,与庞大优美的龙头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对视的那一幕。

但康尼子爵很快就发现,没人为他的玩笑捧场。

相反,一向笑眯眯的库伦公爵面容凝滞,财政总管裘可·曼神色难看。

农牧大臣克拉彭再度从睡眼朦胧中惊醒,目光惊疑,一直默(www.19mh.com)不开口的斯蒂利亚尼德斯则垂头沉思。

泰尔斯坐在基尔伯特身边,强忍心中的好奇与急切,专心致志地看外交大臣急急翻阅手中资料。

长桌尽头,国王的身影一动不动,恍若石雕。

整个御前会议显得格外沉寂。

康尼子爵的笑容渐渐收敛。

“不。”

一片沉默(www.19mh.com)中,梭铎顾问一锤定音,终结了康尼子爵的尴尬:

“是苦民。”

军事顾问双手撑桌,看向每一个人。

泰尔斯感觉得到,在梭铎说出“不”之后,在场的大部分重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当地的西涛苦民们。”

梭铎紧皱眉头,他的手掌掠过地图上的道路城镇,在没有棋子的空白处轻轻拍击。

“他们帮助了女大公,使得她从战场上存活下来。”

“并最终收拢、找回属于龙霄城的部分精锐。”

军事顾问捞住地图外的几枚白棋,重新摆回白色女王的身畔。

泰尔斯心情一松。

所以,塞尔玛得到了本地人的帮助,安全度过了险恶的战场。

但他随即觉得奇怪。

“等等,卡索伯爵不是说过,”康尼子爵疑惑发问:

“苏里尔·沃尔顿曾经屠戮自由堡,与自由同盟的民众仇深似海?苦民要是知晓了女大公的身份,为什么还……”

不少人向基尔伯特看来。

外交大臣举着眼镜,面上有些不好看,翻阅资料的动作越发快速:

“关于这个抱歉,给我几秒钟我记得就在这几页……”

梭铎咳嗽一声,看向秘科的来人。

疤脸男子沉稳上前,解开基尔伯特的尴尬:

“秘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自由同盟的苦民与北地人你死我活。”

“事后才发现,我们手头的情报不完整。”

“于是迅速与当地情报站接洽,再跟外交司的历史资料相互佐证。”

外交大臣终于翻到了他所需的那一页,他呼出一口气,接过话头:

“咳,诸君,自由同盟的国情比较特殊。”

基尔伯特抬起头,变回泰尔斯所熟悉的那个星辰狡狐:

“事实上,与祈远城的苦民不同,大部分自由同盟的苦民特别是梭铎说到的那一部分主要住在城郊与乡野,地位低下,贫困不堪,饱受歧视,即使进了自由堡内讨生活,做的也都是最下等的活计。”

“真正与他们仇深似海的,反而不是专盯着贵族大户的北地入侵者,而是住在自由堡内的上层社会。”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记得小罗尼对他暗示过,苦民是祈远城治下面临的难题之一,但他从不知晓,苦民的问题不止祈远城一隅。

“有点……复杂?”康尼子爵问出他的心声。

“不。”

众人齐齐正色挺胸,看向发话的人。

“一点也不复杂。”

凯瑟尔王盯着手上的戒指,目光在黄铜色的光泽上打了个转:

“就像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夜。

御前会议顿时一静。

泰尔斯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众人有意无意的眼神。

基尔伯特的话语适时响起,吸引大家的注意,缓解气氛:

“百年前,康玛斯联盟施行‘百国商道’战略,势力东扩,整个黄金走廊都随之动荡。”

“当时统治埃克斯特的是继位不久的‘断钢’努恩六世,他与康玛斯人来回博弈,最终达成妥协:在黄金走廊的东端扶植本地势力,建立一个开放了商路、但是依旧(www.hao8.net)奉埃克斯特为宗主的国度。”

梭铎顾问皱起眉头:

“自由同盟。”

基尔伯特点点头:

“作为两大国妥协的中间产物,自由同盟的结构本就畸形:它的权力之源与统治根基不在内而在外,不对下只崇上,借着商路的厚利,在大国的夹缝中发展起来。”

基尔伯特翻过一页,格外严肃:

“历经近百年的统治,自由堡中的达官元老和他们的权贵家族,虽然与苦民们流着同样的血,却习惯了高高在上,盘剥经营,把持要位,享受特权,早就不把自己看作苦民的一份子了。”

泰尔斯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

真正的现实,远远比书本上干巴巴的一句“自由同盟居祈远之西,善流之东,享商利”要复杂具体得多。

至于塞尔玛,她要面对的,也比我要面对的,困难得多。

“所以,同盟里的下层苦民们其实是可以被拉拢的本地力量,以对抗自由堡内的高层。”

库伦首相挠着下巴,看上去憨憨的:

“只是过去数十年,北地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城堡内的贵人们身上,停留在那个他们与康玛斯人妥协而扶植的政权上?”

基尔伯特叹了口气:

“别说细分苦民和贵人了……确切而言,过去数十年,整个自由同盟都没被北地人放在眼里。”

外交大臣蹙眉不语:就连我们,不也是在战报传来后大跌眼镜,才急急忙忙去更新情报的吗?

泰尔斯收敛好心情,却止不住另一个疑惑。

但是,塞尔玛又是怎么……

“所以,那个女孩拉到了几波下层苦民的支持,但是……”

“钱袋子”裘可·曼眯眼问道:

“我们说的可是真刀真枪,耗资费财的战争,不是伐木开荒,耕田种地。”

“一群衣衫褴褛的贫民,真能帮她赢取胜利?”

这问题问到了大家最疑惑的点上,纵然在座诸君都涵养甚好,还是忍不住齐齐前倾,以期答案。

“不能。”

梭铎的回答一如既往,雷厉风行:

“但至少能给她一条干脏活累活的下等苦民才晓得的,暗中潜入自由堡的渠道。”

泰尔斯眼皮一跳。

“根据我们的情报,自由同盟大胜回师后的某个夜晚,龙霄城女大公率领身边精锐的大公亲卫有不少都是努恩王时代的白刃卫队悄无声息入侵了自由堡的内城。”

泰尔斯不知不觉地前倾身体,加入在座众臣的行列,死死地盯着那枚白棋。

梭铎·雷德俯下身子,在白棋退散黑棋重立的战场上,将那枚特殊的白色女王逆着势头、却也不可阻挡地推向自由堡。

就像最终透过云霭,刺破天穹的日光。

“在苦民向导的帮助下,她以区区数百人的军力,兵不血刃,将自由同盟的高层全数俘虏。”

“为整场战争,拉下帷幕。”

梭铎话音落下。

御前会议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叹。

唯有泰尔斯咬住了下唇。

他想象着那一夜的情景。

少量精锐,暗中潜入,兵不血刃,俘虏高层……

听上去……

很耳熟。

泰尔斯有些出神。

看来六年前,从查曼·伦巴的疯狂里学到东西的,不止他一个人。

“上到总督元老,下至官僚将领。”

梭铎有条不紊,一个个地推倒自由堡内本就所剩不多的黑棋:

“其中包括最关键的乔希·肯亚,和年少成名的伊万·波拉多。”

“一个不落。”

“一网打尽。”

“一夜成囚。”

梭铎收回手指,看着唯一矗立战场的白色女王,慨叹道:

“就在他们沉浸在大胜之中,彻底丧失警惕的时候。”

御前会议经历了一阵为时不短的沉默(www.19mh.com)。

“什么?”

半晌后,康尼子爵才难以置信地出声,他盯着棋子狼藉的地图:

“敢情这场战争就是相互衬托,看看谁比谁更蠢?”

他啼笑皆非,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

其余人多多少少有着同感。

“如果您去翻翻战例,子爵阁下,也许就会发现,历史上许多战争都是如此。”

梭铎冷冷地回答,显然心情不佳:

“很多时候,战争的结果不是因为胜利方有多厉害……”

“而是多亏了失败者有多愚蠢。”

梭铎垂下头。

何况战争涉及的因素复杂,太多混乱,太多偶然,太多未知。

哪怕我们坐在这里,纸上谈兵算计得再好也罢。

要是亲自下场,面对现实……

大抵也好不到哪儿去。

“至少,北地人拿下自由堡,”基尔伯特叹了口气,有意无意打着圆场:

“没给‘正面无敌’的名号丢脸。”

泰尔斯不为人知地吐出一口气。

库伦公爵扬声发问:

“所以她俘虏了高层,控制了内城,但是自由堡里的其余军民……”

梭铎点点头,转向疤脸男子。

秘科的来人恭谨上前:

“随着克尔凯廓尔获救,很快,龙霄城的残部重整旗鼓,指挥链条恢复。”

“再加上苦民的帮助,他们在几天的时间里分批进城,加入女大公的麾下。”

“最终有惊无险地拿下自由堡。”

梭铎接过话头:

“就这样,祈远败退戒守仓皇,埃克斯特大势已去的时候,龙霄城异军突起,扭转了战局。”

“震惊了所有人。”

“大兵”闭上嘴巴,桌周边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在感受着桌上战局的余韵,沉浸在不同的情绪里,一时难以恢复。

“哼。”

胡子花白的财政总管,裘可·曼不屑地哼声:

“战场上一败涂地,要靠着一个娘儿们偷鸡摸狗,才堪堪挽回局面。”

“哪怕赢了战争,埃克斯特也丢尽了颜面,怕是要沦为笑柄。”

在座的诸人心情复杂,一时无人回答。

直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曼大人,这房间叫‘巴拉德室’,对吧?”

御前诸君齐齐回头,这才惊讶地发现,回话的人是第一次参与会议,一直谨小慎微,从未主动发声的星湖公爵。

裘可·曼不敢怠慢,坐正身体:

“当然,殿下,此地正是伟大的巴拉德室,所以?”

泰尔斯端详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眯眼笑笑:

“没什么。”

“我们还是说回那个,靠娘儿们才能挽回局面的笑柄国家吧。”

裘可·曼一头雾水。

在座者神色各异。

唯有基尔伯特轻咳一声,用眼神向泰尔斯示意,后者这才向后靠去,不再发声。

“那姑娘做的不只这些。”

梭铎的话把所有人拉回战局。

军事顾问抬起头,示意身旁的疤脸男子:“秘科有更详尽的消息。”

秘科的探子鞠了一躬,换了一张文件:

“自由堡陷落,高层受俘,军队缴械……”

“胜券在握的龙霄城女大公遂下令:从同盟总督而始,把这些俘虏,这些自由同盟的背约者们,元老高官,将领士兵,一个不落……”

疤脸男子的眼睛从纸上抬起,露出厉色:

“统统送上断头台。”

泰尔斯呼吸一顿。

什么?

会议上的诸君一阵交头接耳。

“还来?”

库伦首相皱眉道:

“不愧为努恩和苏里尔的血脉,心肠狠厉,手段毒辣,不逊父祖。”

“女人嘛,你们知道,”裘可·曼呼气道:

“向来心眼小,格局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损失这么大,换了我也是一样的做法,”康尼子爵叹息道:

“至少她很干脆,没折磨他们。”

泰尔斯没有说话,他只是蹙眉沉思。

“多少?”

基尔伯特扭过头,打断长桌上的讨论:

“她杀了多少人?”

秘科的疤脸怪人望了诸位大人一眼。

他面无表情,只是换过一张纸,读出一个令人意外的数字:

“零。”

整个巴拉德室霎时一静。

大人们瞪眼张嘴,难以置信,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消化这个情报。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里,泰尔斯微微弯起嘴角。

“什,什么?”

疤脸男子点头肯认。

“断头台上,斩刃将落之时。”

“女大公取下头盔,褪下铠甲。”

疤脸男子的话语平稳自然,却依稀有一股别样的力量,诉说着千里之外的传奇:

“那个小姑娘离开军队的簇拥,走向台前,向台下瑟瑟发抖的人们宣布。”

秘科来人换过一张纸,而在座大人们带着惊讶、质疑、不屑、警惕等等情绪,全神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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