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太后说完,看了看左右宫人。
脱去这身穿戴,自然是废除了这尊贵的身分啊!!
宫人们会意,上前将令萱的华服脱了下来,头上的珠花也都一一摘了下来。
令萱呆若木鸡,这只是黄粱一梦吗?
一品的弘德夫人,自可荣耀一世,却只因太后的一句话,便化为幻影,灰飞烟灭!
这怎不是一场浮华无比,却又转眼即逝的梦?
可是,只要能保得儿子的性命,这一切虚华,皆可抛之脑后。
不过片刻,令萱便平复了情绪,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或有酸涩,或有欣慰。
娄太后心满意足,点点头,惬意地笑了,又突然“喔”的轻哼一声,似是身子越发难受了。
“你们快传个按摩博士来,哀家这后肩酸痛得很….”
“是,太后!”宫人便要去太医院传按摩博士。
“不如…让奴婢来服侍太后…”令萱试探着问了句。
“哦,你也会按摩之术?”
“奴婢父亲以前也常犯身痛,是以奴婢学了些…”
娄太后只思虑片刻,便说道:“好,你来试试!”
或许是她实在痛得难忍,等不及按摩博士了!
“是,太后!”
令萱缓步上前,置于太后身后,找准穴位,边推边按。
少许,娄太后面容绽放开来,似是舒服了很多。
“不错,比他们那些人还要好,哀家也封你为按摩博士,如何?”
令萱听了这话,思绪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父亲还说,一个九品按摩博士,何等下贱云云,可如今,要求个九品之位,是何其之难啊?
娄太后赏她个芝麻品衔,也如同天大的恩赐…
回想起来,恍若隔世,一股悲伤暗流涌上了令萱心头,化成泪水,淌在脸上。
娄太后见令萱半晌没有说话,便回头看了一眼。
“为何落泪?”
“奴婢感激太后,是以落泪…”令萱咧嘴一笑,足以掩藏万千心绪,“只是奴婢思念世子和俨公子,还请太后开恩,让奴婢继续回去服侍二位公子!”
娄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哦连声,说道:“哀家倒忘了,俨儿不吃别人的奶呢,你去长广王府也好…”
“陛下驾到!!”
通传声起,高洋大步走了进来,口中直唤“美人美人~”
再行几步,入得正殿来,刹时便呆住了。
“母亲何时来的?”高洋一边施礼,一边问道。
娄太后似笑非笑,幽幽说道:“这就是你的万全之策?”
“当然,儿子既得美人,又可恢复高湛声望,难道不是个万全之策?从此高湛依旧是朝堂重臣,依旧是儿子的弟弟,不正好也称了母亲的心意吗?”高洋满脸狐疑,不知母亲葫芦里卖什么药。
娄太后摇摇头,应道:“称不了我心!”
高洋见令萱衣着朴素,越发迷惑了。
“你已是朕的弘德夫人,为何还穿着一身布衣?”
令萱行了下来,拜道:“陛下,奴婢改变心意了,奴婢自愿回到长广王府,继续服侍二位公子,还请陛下恩准!”
令萱只字不提太后,自己将一切揽了下来。
娄太后缓缓点头,又对令萱添了几分赏识之意。
“什么?”高洋又惊又气,唾手可得的美人,竟又要落空,不由得大怒,“该死的奴婢,你敢戏弄朕?那日在荷塘,朕就该杀了你!”
令萱心中惶然,她知道高洋的脾性,说不上两句就会翻脸杀人,如今当了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要杀死自己,更是易如反掌。
“奴婢思虑再三,不敢辱没皇室尊严,奴婢已是三岁孩子的母亲,若嫁于陛下,立为弘德夫人,定会让陛下遭受群臣诟病,世人耻笑,奴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陛下折损龙颜,还望陛下体恤奴婢的苦心!”
高洋看看令萱,又看看娄太后,心下了然。
“母亲,这话一定是你说的!”
娄太后笑了笑,看着儿子,说道:“只要言之有理,何须问出处?”
高洋面红耳赤,已是出离愤怒,可娄太后在场,他不得不将怒火吞了下去。
“母亲,你这是要逼儿子啊…”
“母亲的苦心,你自然不能体会!洋儿,母亲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齐!”娄太后正襟危坐,威风凛凛。
高洋在大殿内踱了几步,停了下来,哼道:“那母亲就别怪儿子心狠了!”
“你要做什么?”
“本来儿子打算,过了今晚,就收回高湛的禁足令,哼哼,如今儿子也不得不改变心意了!”
“你执意如此,母亲也没什么好说的!”
高洋冷笑连连,目光落在令萱身上。
“至于你,朕得不到的东西,就一定会亲手毁了它!”
高洋说完拂袖而去,窝着一肚子火。
令萱心中怅然,自己既然不属于这里,也是时候离开了。
“太后保重凤体,奴婢这就去长广王府了!”
“慢!”娄太后摇摇头,说道,“等皇帝气消了再去,先到哀家宫中避几日吧,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谢太后,只是长广王怎么办?都是奴婢不好,连累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