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果几个看在眼里,虽觉着荒唐,倒也不以为奇一则高车人本是胡夷小族,行为举止自该散漫,二则么,如此布置,反倒便于随时撤营移寨。
营中不时钻出高车族人,有的好奇,有的面色不快,也有嘻嘻哈哈的,对着三个指指点点。于谨只当没看见,虽在马上,犹正襟危坐,胸膛挺得笔直,昂然前行。裴果与宇文泰就差了许多,目光游移,不住往四下里飘。
马蹄得得,不觉到了一处所在。三个抬头一看,眼前乃是一顶军帐,比着普通高车族人所居的大上一两个尺寸,仅此而已,终归是破破烂烂,邋邋遢遢。
裴果心下疑惑,脱口而出“乜列河到底也是一部之主,难不成这就是他的主帐?”
于谨眯起眼睛“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然引路的高车骑士跳下马,掀开帐帘,叽里呱啦一通,招招手,示意三个进帐。宇文泰眉头一皱,说道“他说乜列河今日有要事缠身,不在营中。他要我等先行歇息,明日再说。”
裴果哼了一声道“方才不还说乜列河有请么?怎么一转眼他又不在?”
引路骑士只当没听到,又或者真个听不懂,连连招呼,催着三个入帐。
三个无奈,下马入帐,就见里头光线大是昏暗,隐约可见,不过摆着几领铺盖,除此之外再无旁物。触手处,铺盖油腻粘手,更皆帐中浓重羊臊味弥漫,中人欲呕,直教裴果眉心处皱起个大大涡旋。
裴果怒从心起,忍不住叫道“蕞尔小胡,欺人太甚!这便是他乜列河的待客之道么?”
宇文泰也自不忿,跳将起来,这是要出去闹腾。
“稍安勿躁!”于谨断喝一声,止住两人。继而他语气陡变,悠悠道“既来之,则安之。”说罢,先不紧不慢将旌节旗帜放置妥当,又从行囊里取出大大一袭白袄,平铺在铺盖上,喝下几口水,就此卧倒。再过得片刻,他口鼻处发出轻鼾之声,居然睡着了。
裴果与宇文泰两个面面相觑,一起失笑,心底里却不免佩服于参军此人,真大将风度也!
想归这么想,他两个可睡不下,也耐不得。合计一番,也是胆大,腰上跨一口单刀,当下就打算出帐探寻一番。
不料方自推帘而出,帐外呼啦啦扑来十余高车壮汉,一发堵在跟前,皆批弓持刀,面色不善。领头的叽里呱啦,大声说了一通。
宇文泰面色一沉“他说此乃军营重地,非有请时,无得擅自外出。”
裴果心底一个咯噔,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