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自浮桥而北,随处可见倒毙在地的北军将士,不少人尚自赤着膊、光着脚丫,死个不明不白。三座北军营寨叫烧个干干净净,火势蔓延,殃及池鱼,又将邻近的四五座营寨焚毁泰半,入眼处,遍地狼藉。
高头大马之上,尔朱荣面色大是不豫昨儿还在元子攸跟前“大吹大擂”,说是要打过浮桥,强攻夺下河桥城塞,不想到了夜里,那干天杀的白袍贼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反倒渡河过来,一路烧杀,己军疏于防备,死伤甚重。
尔朱荣马前跪着一个哨探,战战兢兢,说话都不利索“启启禀天柱,白袍贼不但烧了我军几座营寨,还还跑到河阳坞去又放了一把火,几日来搜得的船只,烧烧得剩不下艘了。”尔朱荣虽是放话要强攻河桥城塞,到底还是搜集了不少船只以为备用,如今一时俱毁,若要再聚渡船,怕不要忙活个十天半月。
尔朱荣面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边上元天穆见状,赶忙开口问道“河桥城塞那里,可有进展?”却是尔朱荣骤闻白袍军来袭,虽惊不乱,百忙中还教尔朱兆领军反攻南岸,瞧瞧能不能趁虚夺取河桥城塞。
跪着那哨探哭丧着脸道“河桥城塞守备甚严,颍川公尔朱兆)数攻不利,自个还不慎掉进河里,吃了好几口浑水,虽得救上岸来,却已引动了热病,如今躺在营中上吐下泻,卧榻不起。”
元天穆倒吸一口凉气“颍川公都吃了这么大的亏难不成那河桥城塞里,还有白袍贼?”
“倒是没瞧见穿白袍的。”哨探垂头丧气“不过河桥城塞那守将自称叫作杨忠,听说也是白袍贼出身,昨夜在城头上往来拼杀,真个是骁勇无匹。”
闻听尔朱兆无功而返,更差点丢了性命,尔朱荣气到凤眼圆睁,双肩颤抖。身后众将面面相觑这都多少年了,天柱还从没气成过这般模样
武川军阵中隐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却是几个兄弟在交头接耳。独孤信压低了声音道“那河桥城塞里的守将,莫不就是忠哥儿?”
哒哒,哒哒,一骑如飞而来。至近前,马上骑士一跃下马,满脸惊惶“启禀天柱!白袍贼白袍贼的去向已然探明!”
尔朱荣声沉如铁“讲!”
骑士跪倒在地,垂下脑袋,额头几乎贴在了沙土之上,声音颤栗“白袍贼白袍贼抢抢下了北中城,眼下正据城而守。”
众皆大吃一惊,急躁些的早是脱口而出“惨了惨了,那不是丢了大部资仗粮草?”
原来之前北军进展太过顺利,尔朱荣自觉渡河在即,便教把粮草辎重皆集于北中城里,盖因北中城离着大河最近,如此调度拨取自是最为方便。何曾想白袍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区区几千人便行反攻北岸,居然还就一举拿下了北中城。
那北中城里资粮器仗堆积如山,如今全落在白袍贼手中,可想而知,白袍贼打开北中城府库时,一个个要得意成甚么模样。反观自家军中,即便拼拼凑凑,存粮怕是不够一个月的开销。
元子攸听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再三,叹道“此番是天柱疏忽了呵。”
面子里子俱伤,尔朱荣怒极反笑“白袍贼!陈庆之!好,好,好,果然是个人物!今日天高气爽,正合大战,这便去会一会他!”扬鞭一抽,高声大喝“北中城守将若已战死,找到尸首,挫骨扬灰!若还活着,凌迟处死,诛灭三族!”
北中城城头,陈庆之哈哈大笑“孝宽你瞧,北中城轻轻松松就拿了下来,城中粮草辎重更是足够吃用几年,你倒是说说,咱们守不守得住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