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世隆熟门熟路,率部径往洛阳;贺拔岳等众将分兵各处,或追剿元颢残部,或招降沿途城池;尔朱荣陪着元子攸也渡过了大河,因着君臣礼仪,不便匆忙入洛,便暂时驻跸北邙行宫。
贺拔胜与独孤信的前锋军也没闲着,这会儿陈兵河桥城塞之下,两个纵马上前,大声呼喊:“忠哥儿!是我,破胡(期弥头)呵!”
城头上现出杨忠身影,又惊又喜,喜的是终得再见两位好兄弟,惊的是北军竟已绕到南岸身后,加之昨夜东西两侧皆见火光,皆闻杀喊声,可想而知,多半出了大事。
果然独孤信急急叫道:“元冠受全军覆没,元颢也已弃了洛阳,单骑逃走。颢逆一党大势已去,忠哥儿,快快开城,莫要自误!”
杨忠怎会不信期弥头所言?他本就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闻言哈哈一笑,更无迟疑,下令打开关门,迎北军入城。麾下南军巴不得如此,屁颠颠跑下城,开门去也。
三个坐下来,好是一番唏嘘。杨忠笑道:“今日终得与几位阿干重聚,快哉,快哉。一想到日后便可天天与兄弟们一处,杨忠简直欢喜不尽。”
贺拔胜与独孤信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贺拔胜推推独孤信,说声:“你来讲。”独孤信无奈,摆个苦瓜脸,开口道:“忠哥儿,现下。。。恐怕还不是时候。。。”
杨忠一滞:“此话怎讲?”
“只因忠哥儿伤了天柱爱侄尔朱兆,天柱震怒不已,此时若遇着忠哥儿,多半要杀要剐。咱兄弟几个商量好了,不如先放你潜走藏身。待过了风头,我等自会缠着天柱求情,到时兄弟几个再接你回来,那也不迟。”
不想却是这么个结果,杨忠一阵黯然,半晌无语。最后他站直身来,拱手道:“既如此,事不宜迟,杨忠这就去了。”
贺拔胜蹲在边上唉声叹气,独孤信更是上前抱住杨忠,作垂泣状。
“对了!”杨忠忽然想起一事,急忙挣脱独孤信,张口问道:“那么北中城里,白袍军眼下如何了?”
独孤信道:“上党王元天穆领军围住了北中城,只围不攻。待天柱平定河南,自会挥师而北,全歼白袍贼。”
听到“全歼”二字,杨忠面色不大好看。
贺拔胜看在眼里,瓮声瓮气地道:“忠哥儿,你可千万莫要趟这遭浑水。如今我大魏上下,全都恨死了这干白袍贼。天柱早有明言,白袍贼尽皆该死,城破之日,一个不留!”
独孤信点点头道:“忠哥儿你也说当初入梁实为时势所迫,尽人事罢了,如今可不要有甚么妇人之仁。”
杨忠不由拔高了声响:“可是孝宽还在城中啊!”
“孝宽?”独孤信先是一滞,随即恍然:“这是果哥儿的表字么?”
“正是!”
贺拔胜语气黯落:“我等早知小果子还在北中城里,可眼下又能如何?”一拍杨忠肩膀道:“不过忠哥儿放心,兄弟们早是商议好,回头定然会尽力搭救他出来,总不会袖手旁观。”
杨忠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一拱手道:“杨忠明白了,这就离去。你两个,莫要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