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好几日,苏曦没有再出过房门,就连膳食也是送进房里。
黎萧等人关心,偶尔会斗胆问一下御司瑾,但都被他以苏曦身体不适给打发。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御司瑾多日从未缓和的冷脸中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好。
不是苏曦不想见,而是她如今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见人。披头散发的颓废模样,床上的被褥被她撕碎久久不能入眠,头痛欲裂她只能够勉强保持住神智。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杀了他,杀了他……
日夜萦绕,如同梦魇一般。
“曦儿,用膳了。”御司瑾手中提着餐盒,他锁上房门。
“又过了一天……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唔……御司瑾,我是不是快死了……还是说,我精神分裂了……”
“会没事的,曦儿,无论怎么样,本王都陪在你身边。”御司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她眼底的腥红从未散去,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苏曦撕扯着长发,扯痛头皮的疼让她清醒了几分。可落在御司瑾眼中,他却心如针锥刺入一般疼痛。
“黎萧他们已经夺取了四个藏宝地点了,你说的政策本王也开始推行了,还有知行书堂那边也一切顺利,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是沐血花……一定是沐血花。”苏曦突然想起来茶生与她说的那些话,沐血花有毒,神经毒素。可是为何,偏偏要等到这么久才会发作。“御司瑾,沐血花有毒,我们去……去启魏忘仙斋,找胡璃。”
“不行,你身体这么虚弱,本王去你留在逸王府。”
苏曦晃动着脑袋,如今,她的视线都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
“不,我怕我出手伤了他们。”
御司瑾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百般无奈的人,分明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却觉得距离很远很远。世人都说,神女与战神的神话,御司瑾也曾向往,但是如今,他携手共度的女子,已经堕入了深渊黑暗。
披散开来的黑色长发蔓延在整个床单,刘海自上而下遮住了她半只眼却遮不住她瞳孔里的猩红之色。她跪坐在他的面前,一身雪白的里衣有些地方都已经被撕扯破裂,露出里面被抓红的皮肤。她的朱唇照样红润,却衬托得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曾经他喜欢的床帐被她割裂支零破碎。
一抹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依旧一身墨色长袍,黑发束冠如同沐浴在阳光中凯旋而归的战神。想比之下,她是那样的污浊不堪。
“御司瑾,算了吧,你别管我。说不定哪天,我就失去了理智,无差别的攻击你们。我不希望人人称赞的神女变成一个疯女人。要不,你就把我杀了,或者,休了我。反正我也死过一次,没关系的。就让神女与战神的童话,就此,画上句号,它应该还是完美的。”
“在瞎说什么呢?本王怎么可能丢下你,吃完饭,本王带你去忘仙斋。”
战神终于还是脱离了他沐浴的光泽,将神女拥入怀中。
御司瑾,我爱你,跟我一起堕入黑暗吧。
苏曦手中的玉凤戒泛着光亮,只是此时,它显现出的花纹并不是金红的火凤,而是白玉中透露出层层紫黑色。
御司瑾最后一次帮她梳洗,她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留下了一封暂时分别的书信。
苏曦跟他一同乘坐凤尾雪雕,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他身上的桃花香极为安眠,还有之前方筠给她防身的入梦散。
一觉睡醒,就到忘仙斋了——御司瑾这样对她说。
睡梦中是朦朦胧胧的景象,铺满一地的桃花和欢声笑语,好像游历在现代的桃园。
苏曦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树下朝她挥手微笑的林染。
“苏曦,好久不见了。杀手的训练,辛苦吗?”
苏曦点了点头,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努力的,将来要成为像师父,还有林染你们这样优秀的杀手。”
“我昨天接了一个任务,是关于一个正义的故事,你要听吗?”
“嗯。”
“再讲故事以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知道《希腊神话》吗?”
“知道。”
“里面有提到在场千里迢迢、木马屠城的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希腊联军的统帅阿加门农凯旋回宫的第一夜,便被他的王后与情夫用利剑杀死在自家的浴缸中。
阿加门农的幼子长大后,手刃了自己的母后和继父。他杀的虽然是两个有罪的人,但复仇三女神却对这个“不孝”的年轻人穷追猛打,誓要将其绳之于法。
阿加门农的儿子——俄瑞斯泰斯被追得走投无路,最后逃入了帕特农神庙,悲声痛哭,请求雅典娜为他主持一场公正的审判。
诸神审判时,复仇女神中最年长的那位代表在陈词中反复强调一个观点,即王后杀死的仅仅是一个丈夫而不是一个有血亲关系的人;而被告人,却是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二者相比较,被告人更应受到法律的严惩。
而阿波罗的陈词却正好相反。他强调王后进行的是一场“蓄意谋杀”,而被告人只是履行了他复仇的义务。”
“而最后,智慧女神雅典娜庄严的宣布了俄瑞斯泰斯——无罪。”苏曦补上他未说完的话。
“所以说,你认为,复仇是有罪的吗?”林染突然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无罪啊,怎么会有罪?”如果有罪的话,那林染不就是罪人了吗?她不希望林染成为罪人,所以在她的眼中,他永远是无罪的。
或许,正是她的这句话,让林染决定了坚定不移的在这条复仇之路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