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十秒钟,冷静下来的许哥恢复了精神,终于重新在帅气的脸上绽放出令女孩子发出花痴惊呼的笑容。
两人越说也兴奋,甚至开始为这还没影的是开始了计划:从选址到定日期,从活动方式到聚会事宜……就这么凭空“说”出了一个完美的“空中楼阁”式的美好向往,只希望不会同样不切实际,沦为空谈就好了……
将事情说清楚了之后,心中郁结消除的许哥不再耽搁,在交警几次巡查提醒之后,赶忙驾驶车子,送我们向车站驶去。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闷,许哥和心姐说说笑笑,重又找回了曾经的友谊……
其实他们之间聊天,属于局外人,乃至于一度被当成空气的我本没有插话参加的余地,但是不只是因为刚才心姐的调侃,还是八卦心作祟,许哥开始多次主动提起不在场的老秦,并且和心姐一道拿老秦“开涮”,不断的说笑话,心姐也毫不留情面,不停的揭老秦的短,吐槽他的种种奇人异事,拿他不为人知的傻事当做笑话。起初我还只是跟着在一旁痛快过瘾的开怀大笑,宛如一个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墙倒众人推的小人嘴脸——但是确实挺爽的,后来在心姐和许哥的多次“邀请”下,一向对老秦不满的我也加入了进来,并且又新增了许多关于老秦的段子,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车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因为耽误了一段时间,当我们再次上路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下午五点钟,正好撞上了晚高峰时期——估计这时候另一车(程哥拉着周姨等人)估计早就已经到家了……不过许哥频频道歉,我和心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他“没关系”,而且好在出发的早,距离回小城的大客末班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也不是那么着急,反正在温暖的车里坐着也比站在寒风呼啸的夜空下等车要好……
唯一比较尴尬的事情就是,之前许哥是为了尽快到达才选择的抄小路,在比较狭窄的偏道上行驶,然而在晚高峰时期,却成了弊端,本就比大道复杂的路况,加上各种从莫名出现的路口里毫无征兆地窜出来的想要并道或者转向的车辆的加入,使得小道上更加拥堵复杂,更不要提小路上许多违反法律法规的违建建筑、违停车辆和不讲道德,随意横穿马路的行人和小商贩……而且因为是偏僻小道,并没有足够的执法者和警力存在(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想介入也进不来),导致本就乱成一锅粥的路况,由于无人指挥,谁也不能看到全面,没办法很好的解决,导致小路越来越堵,后来甚至连旁边的大道都受到影响,彻底瘫痪了交通。
四季如春的南方海滨,某著名旅游景点的沙滩上,我和小楠、老刘以及小琪站在岸边,仰观苍穹万里无云、俯察汪洋波光粼粼,眼中望着碧海蓝天广阔无垠,嗅着明媚阳光下海潮微咸,感受着拂面而来的清爽秋风,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每个人旅行前应该都会在脑中描绘出一幅美好的图景,然而等实际到了之后,往往会发现事与愿违……
数小时的舟车劳顿,我们终于在休假的第一天结束前两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因为途中睡得太久,尽管知道这个时间的海边没有什么可玩的,我们仍然不甘心就如此睡过了宝贵的假期。轻装简行的我们每个人身上仅有的一个背包放进了事先预定好的酒店房间内,脱下在北方正当时,然而在此地略显笨重厚实的闷热外套,换上准备好的短衣短袖,结伴到沙滩上吹海风去。我们的本意是享受一下夜晚的海边独有的那种安逸静谧的幽幽夜色,然而到了沙滩边缘,就看到岸边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几个架设在高于沙滩之上的公路附近的烧烤摊位旁,十几位顾客簇拥着,一边随着烤串的年轻店主脚下踩着的大型音响中奔腾而出的震撼心魄的滚滚音浪摇头摆尾,一边蛞蝓般吞食着并将垃圾随手扔在地上,而烤串的竹签子却都如受到吸引力的太空微尘,稳稳地扎进了店主摆设的泡沫箱子中。沙滩之上,则更加热闹,跳舞的、健身的、闲聊的人往来其间,几乎占满了海滩上的每一处空地——而没有光亮阴暗处,指不定还有更为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存在……我的心情就好像一碗新做的白米饭烩入了油腻的带毛猪皮一般,完全没有了海边漫步的想法。小楠的态度和我差不多,不太愿意出来旅游还要像在市区公园广场里一样,躲得开密集的人群却防不住喧闹混杂的乌烟瘴气。老刘和小琪虽然并没有想我么一样如此抵触真实的生活百味,但是担心自己扛不住美味烧烤的诱惑的小琪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也回去”,跟我和小楠一起往回走,扔下了正和几位大爷大妈一起练习鬼步舞的意犹未尽的老刘。
回去的路上也不安宁,每一点灯光之下就有数家不同的店铺招揽我们购买各种“只此一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买就后悔”的批发商品。彻底败了兴致的我们加快脚步,来不及欣赏异乡美丽的夜景,就一路踩着虫鸣,回到了旅店。
旅店里也不安生。把小楠和小琪送到各自的房间(我和小楠各位单人间,小琪和老刘住双人间),掏出房卡没等我打开房门,隔壁就传来了规律的摇床声音——看来即使是高档酒店厚实的墙壁也压抑不住人类本能的奔放热情。
我叹了口气,把房卡揣回了兜里。怕惊扰到小楠她们,我蹑手蹑脚地下楼。本想找工作人员换个房间,但是包括前台的整个一楼大厅都不见人影——好像是我中途离开了原来的世界,迷失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的地方。说不上是多好的事情,但也未必多坏,起码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安生许多……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推开大门,再次离开了旅店,与上次不同,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沿着与之前走过的相反的道路,慢慢地走着。上坡。周围是一片仿佛动物园圈养的动物一样的经过修剪改造服从我们人类多种多样无聊欲求的精致的无聊的树林,水泥石板砌成的牢固边界稳稳地锁定了树林的发展,虽有虫鸣鸟啭,却程序化的呆板迟滞,好像领完工资就辞职的职员月末赶工般敷衍。
逐渐深入,道路愈加崎岖荒凉,罕有人迹。明亮冷淡的人造灯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丽温和的当空皓月。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油然生出对它的爱恋,横跨数十万公里的感情,期间要跨越多少道阻隔,最后还要小心不被伐木工和兔子发现,实在是西天取经的难度,我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走到没有前路的尽头,树林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庄严肃穆,朦胧月光加持下,茂盛树冠之上,带着银闪闪的神秘光环,更添一份力量。作为人类的我被明确的拒绝在外。我坐在圆石之上,同样月华抚慰,我闭上双眼,收回无处可放的手脚,蜷缩肢体,慢慢减弱作为人类的感官,缓缓融入自然之中。夜晚的深山,潮气化为冷雾,笼罩在我身边,秋风萧瑟,远处洪波涌起涛声依旧,抛去杂念,心中唯有天地,我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感受不到阴冷的寒气、嘈杂的噪音、人生的苦短与命途多舛。似有秋虫趴在腿上,发出阵阵鸣叫,蛙科动物跳上我的肩头,鼓动的下巴时不时捶打着我的脖颈,鸟儿自由啁啭,蝙蝠盘旋于头顶……万物演奏出美妙的音乐,为我送来美妙的困意,如此睡去,也堪称为一次美妙的体验——然而我还不能,我还有事情要做。不怎么重要,但是对于我来说不得不做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只能体从内心的呼唤,不断摸索着坚持下去。
“对不起啊,蛙兄,我暂时还不能为你们提供休息的地方;虫弟,朝生暮死,生命苦短,劝你快跑;鸟妹妹不必为我而鸣,蝠姐姐也该休息了……”我向身上的两位小客人,和天上的朋友传递着我的心声。虫鸣蛙声突然消止,鸟鸣蝠转顿时停转,天地一片寂静,只听见窸窣跳动声、软体弹出破空之声,虫弟到底还是没逃脱——停战什么的,都是糊弄人的,楚霸王深有体会。
离开密林,转头回旅店。快到门口的时候,正撞到了跳完舞吗满身大汗回来的老刘。老刘惊讶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