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没把她卖了,不过也跟卖了差不多,他把她卖给了他,给他当奴婢去了!而且她这个奴婢还是免费的,总兵府的下人每个月都有月钱,而她呢?一毛钱也没有!要不是看在他没有逼她签什么卖身契之类的,而这一个月她的确是因为他才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她一定跟他翻脸!
这时节便是到了大半夜也还是热的厉害。
方妈妈把她领到了下人住的院子之后,便冷着脸教训了一大通,什么总兵府的规矩、什么奴婢本分……连晚饭也没给她吃直接给教训到了大半夜,要不是那死胖子一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她,第二天就让她走马上任的话,她估计要得继续。
这方妈妈面无表情还能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难为她了。
封七月很乖巧地听完了所有的教训,对于自己从贵客沦为奴婢一点儿也没有不适应,可这么还是不能让方妈妈满意,不然也不会她这么乖巧了,她还是冷着一张脸,不是和那些个小姑娘见她也成了她们中的一员便满脸的鄙视瞧不起的,而是不放心,就差没明说她压根儿便不想让她去伺候她的主子。
“那个……姑……姑娘……”彩月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自个儿伺候了一个多月的主子一下子成了自己的同伴,这小姑娘转不过弯来,“我这边还有一个位置,你要不要过来睡?”
“什么姑娘啊?她都已经被窦爷给贬为奴婢了,还当什么姑娘!?”
“是啊彩月,你叫错了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
“就是!”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其他的小姑娘便没这么客气了。
这屋子里面算上封七月的话,要睡六个人,都比她年纪大,不过最大的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也大不到哪里去,本来这年纪相差挺大的,可在妒忌心之下,哪里有年龄之分,几个小姑娘的心思,封七月也能猜的八八九九的,就是实在不明白她们妒忌什么?那死胖子喜怒无常的,又长了那样一副模样,彩月还曾说过有个丫鬟在给他端茶水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一点,他便大发雷霆让人给直接打死了……虽然只是听说,不过封七月可不敢保证窦章不要她的命就不会随便打杀下人,总之,这些小姑娘的心思实在是让人好笑。
“叫我七月吧。”封七月没理那几个,笑着对彩月说道,“先睡觉,以后再说。”
“哦……”彩月还是懵懵的。
这小姑娘似乎一直都这般模样,封七月有时候怀疑那死胖子是不是故意把这么个傻乎乎懵懵呆呆的小姑娘弄来照顾她好让她也变成这般模样。
好吧,是她小人之心。
封七月很快便睡着了,在没性命之忧的情况之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她认真地养身子,可估计是真的被养娇了,这才只是睡眠时间减少、换了硬床铺、还有饿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恹恹的,跟霜打的茄子似得。
“姑……七……七月……你快点!”彩月拉着她往外走,“快卯时了,再不去的话窦爷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她又不是没见过?
封七月心里叨念归叨念,也还是抖擞了一下精神,跟着去了,她不想彩月这小姑娘担惊受怕,窦章不住后院,而是住在前院,从奴婢住的这院子到他住的地方,这走路都得走半个小时,也便是说每天早上她要天还没亮便起来,别说吃早饭了,估计起晚点的话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了,现在时节天亮的早,这天还没亮那得有多早?卯时换算成二十四小时的话就是5点到7点了,那死胖子能养成那猪一样的身材哪里可能这么早起床?!
到了估计也是被折腾!去那么早做什么?可谁让她落到了他手里了,再说了,人家也没要打要杀的,也就是让她少睡一些多站一点罢了,忍着吧。
青竹院,窦章的住处。
怎么也和他拉不上半点关系的院落名字,风风火火当他的恶少不就得了,还附庸风雅做什么?
“彩月,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伺候就可以了。”
“啊?”彩月惊讶,“不行!这怎么……”
“没事的。”封七月说道,“窦爷要的是我,又不是你,方妈妈也只是让你教我,也没明说让你和我一起去伺候窦爷,你先回去吧,我自个儿就成了。”
“可是……”彩月还是迟疑,她是真的很不想进青竹院伺候,自从窦爷打死了一个丫鬟之后,青竹院便不要丫鬟伺候了,不是小厮便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她也怕死了窦爷……可是,她这么走了的话,会不会……
“没事的。”封七月说道:“窦爷最见不得的便是别人战战兢兢的,你这样子进去恐怕会惹他生气,还不如不进去,你放心,若窦爷怪罪下来,我会负责便是。”
彩月面带愧色,“我……那……那要是窦爷……”
“你没瞧出来吗?”封七月噗嗤一笑,“窦爷在跟我怄气呢,你看之前一个多月他对我多好啊,哪里会真的让我当奴才?等他气消了便好了。”
彩月想了想,好像也认同了她的说法,“那姑娘你千万不要再惹怒窦爷了,等窦爷气消了,奴婢再伺候姑娘……”虽然她不知道姑娘是什么身份,可之前窦爷是真的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的,方妈妈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窦爷是可怕,可也不会一下子宠一下子就不宠吧?所以应该就是姑娘说的这般!
“好。”封七月把人打发了,方才打着哈欠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大门,绕过了影壁,见到的便是很大的演武台,为什么她知道是演武台?因为上面的边上不但摆着各式兵器,还有个胖子在上面舞着大刀,舞的虎虎生威的,光着的膀子上的肥肉竟然也迸发出了力量。
她看的目瞪口呆的。
因为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现在应该在被窝里头睡着跟猪一样的窦章!
他……他好好的猪不当在这里做什么?!
他玩什么刀?
还玩的这么的……这么的有力量!
封七月的脑子又一次被轰炸了一下,尔后便想起了之前被追杀的时候,他对付那些黑衣刺客也是……成了,她把大灰狼当成小白兔了!可他这样的身材好好的纨绔子弟不当,学人家当什么大力士武功高手?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没在气他的时候被他一巴掌给拍死?
以后的日子估计会更难过了。
窦章自然看到了那灰溜溜进来就跟小老鼠似得的死丫头,不过也没中断晨练,可有这么个碍眼的在这里,效果还是大打折扣,她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他这里有什么好让她一副见了鬼似得模样?那苦巴巴的一张脸又是做什么?他虐待她了吗?!不就是让她当个奴才学学规矩而已,她摆这张脸给谁看?!还有,她……
“少爷。”一旁的窦安看着主子越来越乱的招式,开口阻止了,“心不定,今天就结束吧。”
窦章目光剐了过去,没听他的话,握着手里的大刀便砍了过去,一个人练成了两个人练了,什么叫做心不定?!他哪只眼睛看到他心不定了?那死丫头哪里来的本事让他心不定?他不过是气不过罢了!本来可以用更狠的法子教训她,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可她也说的没错,要不是当时她给了那黑衣人一刀,他估计就真的撑不到救援了,当然,这样做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京城那对狗男女!这死丫头的用处最大的还是将来,所以,把她放在身边好好教才是最稳妥最合适的法子!这都是他深思熟虑的,怎么便成了心不定了?!
他脑子疯了才会见到她便心不定!
“再来!”一轮过后,窦章气喘吁吁地继续道。
窦章也没反对,挑了一件武器便又开始给他喂招了。
封七月的惊讶也慢慢地平复下来,看着上头的打斗慢慢的心里头开始火热起来,这要是她有这样的身手,哪里还需要受制于人?这要是没出这些事情,她顺利拜了薛海为师,现在估计已经学上了,哪里会在这里……
好吧,是她白日做梦了。
便是没那些事情,薛海也不会给她当师父的。
她估计还是在漫山遍野地找吃的。
不知道她低声下气一下,让这死胖子,不,让他窦爷多顺顺气,能不能让他给她偷偷师?
封七月站的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地面铺了石板,现在也才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冒头,地上凉凉的,坐的挺舒服的。
窦章眼角扫见了差一点便吃了一棍。
这死丫头!
果然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今天就这样!”窦章扬手把武器丢向了旁边的武器架,明明像是随意的,可那把大刀却是稳当当地插回了武器架上边。
这简直是神了!
封七月看的眼睛都亮了,怎么就和这死胖子有仇呢?要没仇,她一定会豁出去抱上他的大腿的!可惜啊可惜啊!
“你坐够了没有!”连汗水也没擦,窦章便气哄哄地开火了,便一刻也不能让他好过是不是?“还不快去烧水伺候你主子我沐浴!?”
要她来做什么的?!
还不给他去干活!
他觉得单单让她当一个下人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太便宜她了!
封七月马上爬起来,然后又很虚弱地摔了回去了。
“你干什么?!”反了她了!
“我……我好饿……我从昨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我没力气了……”封七月虚弱地说着,烧水洗澡?行啊,等她吃饱了再说。
“你——”窦章气的火都要冒出来了。
封七月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窦爷,能不能赏口饭吃……”
窦章转头回去把刚刚扔回去的大刀给拔了出来,然后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我去!我马上去!”封七月赶紧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窦章差点没把演武台的栏杆给劈了,这死丫头死丫头——
“少爷心不定了。”窦安上前递上了干毛巾,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放屁!”没劈那死丫头,反而要劈他吗?!窦章一张脸阴的跟要滴出水来似得,“你若是眼睛有问题的话去让徐真那老匹夫给你好好看看!”那死丫头是能把他气个半死,可让他心不定?简直是笑话!他为什么要为她心不定啊!
窦安没反驳。
“不许动她!”窦章想起了什么,沉声警告道:“不管是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许动她!若是她杀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更饶不了背后下命令的那个人!”
“若是总兵大人呢?”
窦章冷笑:“舅舅一向疼我,怎么会……”
“总兵大人不希望少爷掺和……”
“不希望?”窦章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希望我便不会掺和进来?还是我不掺和那些人就会放过我?窦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山匪截杀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真把他当三岁小孩了?!
“她是崔家的嫡出大小姐,待在总兵府对您对总兵府都是一大隐患。”
“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窦安担心的不是这个,那小丫头看起来是挺聪明的,可也不过是个小丫头,便是心机再深沉离了崔家她也不过是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他担心的是少爷的态度,“她对少爷的影响过大。”
“放屁!”那死丫头哪里能影响到他!“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崔莹不过是我用来对付那对狗男女的棋子,她若是听话,等她没用了我自然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若是还这么的不识好歹,那就让她哪儿来哪儿去!”说完,一砸了手里的刀,霍霍地转身走了。
影响过大?
可笑!
那死丫头哪里来的脸面哪里来的本事!
……
封七月很惜命地赶紧跑了,可跑了之后便发现迷路了,果然当官的都贪,估计那位镇守岭南和南王府斗智斗勇的总兵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贪污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来给一个外甥修建这么大的院子?而且还是暂住的!
别说以前就有的,彩月可说了,这青竹院是重新修的,便是为了给那位小祖宗住!
可这修的大也就算了,为什么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个人?这么大的院子都不需要人照料的吗?便是不照料着院子,那死胖子也总该需要人照顾的吧?不用丫鬟,不也还有小厮婆子吗?都跑哪里去了?集体放假了?
那死胖子故意的?
封七月绕了大半天,绕的真的饿的有些腿软了,这才碰到了人,运气很不好,碰到的是久久等不到洗澡水出来逮人的窦大爷!
“我有马上去烧水的,可这院子太大了我找不到厨房,我不是故意不听你话……”那一副杀气腾腾的,她怕了成了吧?
窦章还是光着膀子,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擦了还是风干了,不过汗湿了的衣裳还是湿的,“连厨房你也找不到你还狂什么狂!”
封七月不和一个神经病计较,“这院子太大了……窦爷你不如先回房间把衣裳换了,免得着凉……”没反应,也不说话了,就阴森森地盯着她,“我马上去找厨房!”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可这才转身没走多远,便被人给拉住了后衣领,随后,双脚离地了,窦章抓着她的后衣领把她给提起来了!
这死胖子神经病想干什么?!
窦章想把她就这么摔出去摔死算了,看还有没有人来说她对他影响过大!哼!“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吗?”
“不知道。”封七月乖乖地回道,不是要发疯就好,“窦爷能不能给我找个人带路?”
窦章也笑了,露出了森森白牙,笑的跟个张开嘴巴要吃人的野鬼差不多,“我正好有空,带你去如何?”
一大早的就犯神经病了?
封七月笑着说道:“怎好劳动……多谢窦爷多谢窦爷!”不和神经病计较,不和神经病计较,可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这死胖子怎么就多了一个神经病的毛病?哦,不,是一直以来都有这个毛病!不然之前怎么会把她折磨的那么惨?
妈妈呀,神经病犯病了!
为了自身安全,封七月还是乖乖听话,让他带着去厨房了,应该是故意的,这死胖子带着她绕了一条路又一条路,又好几次都是重复的,终于到了厨房了,里头有人在,可他来了之后,把所有人都给赶出去了,说以后的活儿都让她来干!
行,干就干,干活而已又不是要命,哪里不能干了?
烧水,简单,水本来就烧着,再加点柴火很快便能好了,不过那死胖子不回去等洗澡水而是靠在门框上盯着她是怎么回事?
怎么?
想要在这里直接洗吗?
不是让她送过去好更加折腾她吗?
封七月吸了口气,还是决定不理会这神经病,水很快就开了,这温度别说洗澡了,杀猪都成,“窦爷,热水好了,要不要奴婢伺候您洗澡啊?”
她没有气人的意思,绝对没有。
她怕了他了,成了吧?
可偏偏人家不领情,一听这话非但没有被讨好的高兴,还翻脸了,这脸跟翻了一个阴面似得,阴沉沉的吓死人了。
“窦爷……”她真怕了他了!
窦章转身走了。
就这样走了。
没有大发雷霆就这样走了。
封七月没觉得逃过一劫,怎么这死胖子被他舅舅抓去回炉再造了吗?怎么脑回路都乱了似得,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这以后的日子估计更难过了……”
唠叨唠叨着,便有人来了,是两个四十来岁的婆子,刚刚在厨房里头被赶出去的,“小丫头你还活着啊。”
封七月很认真地点头,“嗯,活着呢,不过要是不赶紧给窦爷送水的话,估计也活不长了。”
两婆子愣了一下。
“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别怕别怕,少爷吓唬你的。”
两个婆子,一个叫海妈妈一个叫郝妈妈,但看她们对窦章的称呼便知道是心腹了,之前徐真不也说过那死胖子进口的东西都是很小心的吗?能在他院子厨房里头当差的,定然是心腹了。
“海妈妈,以后你可要看着我啊,我好想得罪了少爷了。”
“没事没事,少爷就脾气急,你好好听话,少爷便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送水的活儿不必她去,她也不想去,便留在厨房里头和海妈妈准备早饭了,当然也没忘记搞好关系了,比起那个窦安,这两个妈妈便好说话很多了,简直就是菩萨。
“丫头!丫头!少爷让你过去伺候呢。”
封七月心情还没好多久,去送水的郝妈妈便跑回来叫人了,他洗澡的她去伺候什么?帮他洗澡吗?他断手断脚了啊!
可能不去吗?
当然不能!
不说她惹不起那神经病,便是眼前才留下了好印象的两个妈妈也绝对不能让她们认为她不懂事不听话不尽奴才的本分!
这死胖子发神经要发到什么时候!
“来丫头,赶紧把馒头吃了,免得饿坏了!”
封七月感动的眼睛都快要湿了,“谢谢海妈妈!”三两口解决了刚刚蒸好的馒头,便视死如归地去了,不就是伺候洗澡吗?他不怕被看光了,她还怕他耍流氓非礼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