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淮禹,怎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季时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别的方面。
“为什么程氏会同意陈邵宁进入?”
许嘉铭疑惑的看着季时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黛米脸色一变,立即领会到了什么。
“程家跟许家是什么关系,陈邵宁会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会去程氏,他又凭什么会断定程祁临不会对付他?又或者说,当初程祁临的确是为了折腾他,才想办法把他揽进程氏,但是这么多年来,风生水起,地位都赶上亲儿子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许嘉铭好像醍醐灌顶,突然就明白了季时砚的意思。
“你怀疑程祁临?”
“我只不过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收留陈邵宁,明明在那个时候,他可以让陈邵宁身败名裂,但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将他送到了高位,这一点,让我始终猜想不透。”
这种问题。在许嘉铭的脑海中其实也回想了好久,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程家任何人,原因在于他不相信那么多年的感情会值得他们这样对待自己,所以即使怀疑,他也只能将那种感觉变为愤怒,责怪对方为什么要帮助陷害他们许家的人。
“前不久我偶然得知了一个消息,你应该会感兴趣。”
“什么消息?”
“当年许家别墅火灾,柳兰茜曾经去过现场,我说的现场,是火灾发生之后。”
许嘉铭脸色大便,眉头紧锁,肌肉手紧,双拳紧握,猩红的眸子看着季时砚。
“我不相信程祁临不知道这件事,表面上程叔叔,可是谁知道瞒着我们多少事,所以,他一定是知道的,至于柳兰茜跟当年的火灾有没有关系,暂且不谈,不过程祁临既然能包庇她,就证明他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跟当年的事情有关。”
许嘉铭一直以为,当他失去一切了之后,再痛苦的事情他都能够接受,其实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有的时候,真相往比想象中残忍,有一些你压根就没有猜到的情况,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就好像现在。
黛米见状,紧紧握住了许嘉铭颤抖的左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来,其实她都明白,不然她不会跟着回国。
“你当时跟许伯父去工地上,没发现什么么?”
许嘉铭回忆那天的场景,脑海中依旧一团乱麻,有些什么东西已经在他的记忆中遗失了,任凭他想破脑袋我不能回忆起来。
“我只记得当时我跟爸爸去工地,说是出了一些小问题,那一天还下着大雨,当时我没有下车,就在离工地不远的空地那里,直到后来……”
直到后来,他看到刚刚修建起来的高楼轰然倒塌,看到自己的父亲从高楼坠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想,他刚刚打开车门,还未冲到父亲身边,就一脚踩空。
好像,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个声音。
“许嘉铭还在这儿!”
“别管了。”
他迷迷糊糊的,而等他醒来,已经在医院里了,而救他的,就是黛米的父母。
“所以,你就这样去了国外?”听着他的描述,季时砚接着问道。
“我当时试着找到我妈跟嘉禾,但是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们已经在火灾中……”
每每想到丧生这两个词,她心里就一阵恶寒,无法想像,当时她们经历了怎样的疼痛,怎样过完生命最后一段时光。
“陈邵宁他已经快乐不了多久,你要是有时间,还是查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兴许比较好。”
“我知道了。”许嘉铭看了看时间:“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这是我电话,有事联系我。”
季时砚接过她手中的名片,点了点头。
“走吧。”
季时砚扭头看着那两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又迅速叫来了服务员。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个勺子,我要了。”
“啊?”服务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要他们这个勺子的,而且还是吃过的勺子。
“先生,如果您喜欢这个勺子,我拿一套新的给您?”
“不用,我只要那一个,将它给包起来。”
“额……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季时砚空洞的眸子里面已然有了主意,如果说他是许嘉铭,就意味着只要将他的DNA拿去做对比,就可以知道秦棠到底是不是许嘉禾。虽然他已经认定,但是总得有个说服力的东西,而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了。
*
秦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半躺在坐在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灯火阑珊,跟她如今的心情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需要送你去医院吗?”程淮禹注意到秦棠脸色很不好,就像第一次见她那样,惨白,不带任何一丝血色。也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表情。
秦棠依旧没有答话。
“看来是需要。”
“不用了,送我回家就好了。”秦棠打断了他的话。
“不能因为被人拆穿就这副表情吧。”
“什么?”秦棠扭过头。
“你跟季时砚吃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秦棠漆黑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看着程淮禹。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传出去,因为对我也并没有好处,指不定哪天,我就被你给设计了。”
秦棠呵呵笑了笑,便微微闭上了双眼。
车内安静的出奇,程淮禹只觉得奇怪,可又觉得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天性,时不时摆一个脸色,想必也正常,想到这里,他也就不纠结了。
“到了。”
“谢谢了。”秦棠解开安全带,动作又很慢的打开了车门,高跟鞋落在了地上。
程淮禹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少穿些高跟鞋吧,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摔了。”
“借你吉言。”秦棠幽幽的丢下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随风飘了进来。
程淮禹也不想跟她多纠缠,很快就开车疾驰而去。
秦棠肚子一人站在楼下,看着小区家家户户已经熄灭的灯光,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暗黑中的幽灵,不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还活着,真好。
真好。
秦棠双手拽紧了自己的风衣,让平整的衣服瞬间皱起了一大块。
真好啊,可是现在,还不是该开心的时候。
在夜色中站里了,片刻,秦棠方才站直了身子,抬头挺胸,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