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我们就在附近找一个酒肆,用了饭再回去吧。”吕征满脸期盼地望着吕安。吕安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此时此刻,正是并州政局最微妙的时刻,实在是不宜在大司马府外逗留太久,今日逛了一上午,已经是奢求了。可是看看吕征满脸的期盼,吕安心软了。
“也好,叫侍卫们把买的东西送回府去,留两个人伺候就行了,我们兄弟俩用过饭就回去。”吕安体恤侍卫们辛苦,这样吩咐道。侍卫们知道吕安秉性仁厚,体谅身边人,也没有多说,留下两个人贴身伺候,外面的暗哨儿也留下了七八个,这才押着东西去了。
这间酒肆换作“有间客栈”,是一座三层楼的轩敞大宅。一楼是贩夫走卒们的天堂,吃板板饭的地方,所谓板板饭,就是横置一张门板,上面罗列肴馔,大多以素菜为主,周遭团团围坐坐着贩夫走卒之类。一碗麦饭,堆得像小山一般,没吃过的还真不知道如何下箸,好在价廉物美,只要一枚簇新的并州五铢,便可得一饱,有这般好处,日日便门庭若市了。
吕征不谙世事,哪里见过如此场面,立刻就大感兴趣了,他悄悄拉了拉吕安的衣袖。“大兄,如此吃饭甚是有趣儿,我们尝试一番如何”吕安自己开着酒肆,晓得其中的关窍儿,却不好明说,只得找了个托词。“那里面全是素菜,你是无肉不欢的主儿,怎能吃得下去”一听这话,吕征面前立刻冒出了一只烤得油光喷香的烧鹅,越发腹如雷鸣了。
二楼是个轩敞的大厅,有八九张桌子,或大或小不等,客人满满,只有七八个书生在那里高谈阔论,谈得逸兴横飞口沫四溅。四周的人不堪其扰,都三口两口用完饭,会了帐去了。一看有了空位儿,吕征连忙上前占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大呼道“伙计先给爷来上一壶好酒,几样拿手好菜烧鹅来上一只,不,两只”
在一旁伺候的伙计早就看见兄弟俩了,一见吕征坐下,立刻麻利地撤去杯盘,抹干了桌子,奉上香茶。“好嘞您老就擎好吧小的这就去吩咐厨下”说完一溜烟儿去了。片刻之后,酒菜上齐了,吕征满斟了一盏酒,双手捧给吕安,自己倒上一盏酒,兹溜一声干了。
看着吕安惊诧的表情,吕征抹抹嘴笑了“大兄,这是在讲武堂养成的习惯,被那帮子老兵痞带坏了。在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丝一毫也放纵不得,今日算是特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唉”吕安长叹一声,兹溜一声也干了,这次轮到吕征莫名惊诧了。
兄弟两人饮着酒,吃着烧鹅,看着楼下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听着周遭儿噪杂的声音,都不由得有些醺醺然了。“大兄,平民百姓原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喜怒哀乐皆在其中,实在是令人向往呀。”吕征两手抱着一只烧鹅,正在那里猛啃。
吕安却没有搭腔儿,他的耳边在听那些书生的的议论。他已经听了多时了,这些书生都是王家子弟,刚刚从并州各地抽调而来,要在郡兵之中担任屯长、都伯之类的下级军官,或是担任县丞、县尉之类的地方官。他们争论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前的时局和王家的未来,其间还掺杂着世家政治和庶民政治的争论。
“唉,如今的大汉早已名不副实了,大将军何进死得太早,宦官和外戚一起完蛋,白白便宜了董卓那厮。若是王使君在洛阳,必然能够铲除董卓,底定天下”一个眉毛很浓的胖大士子不由得感慨起来了。“就是,就是王家是百年世家,和四世三公的袁家相比,不就是差了两公吗王子师已经做到司徒了”一个清瘦的士子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那是董卓的三公,是不被关东军承认的。”一个酒喝得不多的士子提醒道。“屁”清瘦士子显然是有点儿多了,他立刻就怼了回去。“什么叫董卓的三公那是天子下过诏书的,不是袁本初的板授天子,你懂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好了好了俊如兄,你今日有些多了,就不要再多喝了。”左右的士子连忙劝道。“我没多没多我还要拥戴王使君执掌并州大权呢”清瘦士子嘴里说着不多,却斜斜地倒了下去。一听此,周围的士子立刻就大惊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