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的话让不少人都转头看了过来,一部分看说话之人,一部分则看瑞王府的席位,有人诧异、有人事不关己、有人明显看热闹的样子,也有人皱起了眉头。
云萝转头,在身后隔着三个席位的座上看见了宗琦玉和封炫。
目光相对,宗琦玉朝她温和一笑,眼中却藏着明显的挑衅。
云萝看她一眼,又看了她身旁的封炫一眼,漠然的转回身,丝毫没有要去接话的意思。
旁边本想帮腔的人见云萝这般反应,也默默的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继续看殿中央的新罗公主献舞。
没人搭话,最尴尬的便是宗琦玉本人。
她脸上烧了一阵又一阵,愤愤的盯着云萝的背影,满脸不甘心。
刚张嘴,手腕忽然被身旁的人紧紧捏住,那力气大得她差点惊叫出声,猛的转头,便对上了封炫阴翳的眼神。
她不由得心中一跳,又听见他说道:“闹够了没有?你若还惦记着瑞王,觉得嫁给我委屈了你,我散宴后就去禀明岳父岳母,与你和离!”
宗琦玉凤眸圆睁,怒火几乎要从眼眶里烧出来,“你……”
夫妻俩的动静已惊动了邻桌的注意,封炫松开了宗琦玉的手,却并没有完全放开,而是握在手中轻轻揉着那一圈红痕,神态温柔,垂眸轻声说道:“曾听说安如郡主知书达理、温柔贤良,懂进退、知礼仪、识大体,也不知是哪个眼瞎心盲的传出此等不实流言。”
宗琦玉越发的睁大了眼睛,怒瞪着他,然后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被拉拽,她不由得“嘶”了一声,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雪白手腕上一圈红印,隐隐的还泛出一点青。
她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抬头怒视封炫,反唇相讥道:“你一个病秧子,也就只能对女人动手。”
封炫笑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耍性子的孩子,表情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从嘴里缓缓流转出的话却字字带毒,“我再病弱也是武将家里出来的儿郎,些许花拳绣腿还是会的,郡主嫁我这么多年,竟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吗?也是,你的一腔心思全放到别的男人身上了,哪里还有空关心自己的夫君?可惜人家连看都不屑于看你一眼,也就我自幼体弱,不好找亲事,才娶了你。”
宗琦玉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封炫伸手轻揽,俯在她耳边小声说话,外人看过去,只觉得他神态温柔,是在细心安慰妻子,还要在心里暗道一声,这封家二郎真是好脾气,却不知他正在一脸温柔的喷射着毒汁。
“你说你拿什么跟安宁郡主争?身份地位她都不比你差,最初的时候,她的名声倒确实不如你,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优势到后来不也被你自己作没了吗?连自己的亲父兄都厌弃了你,把你嫁给我,岳父大人和兄长还总觉得对我不起,若非岳母一腔慈母之心,你怕是连我这个病秧子夫君都捞不着。”
宗琦玉顿觉得满腔羞愤,“你既这么看不起我,当初又何必巴巴的娶我?”
为何呢?
封炫想了想,一边还要用力抓着宗琦玉要挣扎的双手。他虽病弱,但终归是男子,真用了力气,宗琦玉一个深闺中的娇女子也轻易挣不开。
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充满了讥诮,说道:“没办法,我一个病秧子,拖累了爹娘兄长这么多年,总也想要为他们做点贡献。你虽名声有瑕,但好歹是个郡主,岳父大人身为皇室宗正,深受陛下信任,我封家远在冀北,虽没有不臣之心,但看到四周围的地盘被陛下一个个收服,眼看着就只剩下北边了,心里也慌得很,有岳父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心里也能踏实一些。”
这样的话,封炫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起过,让她一度以为他当真对她用情至深,不管她做出什么事都翻不出她掌心。后来虽察觉这位封二郎心思深,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纯善,但她从没把他这个人放在心上,对他的性情依然不上心。
突然听到这样恶毒的言语,还是从最亲近的枕边人口中说出的,宗琦玉不由得红了眼眶,又羞愤欲绝。
“你这是觉得委屈了?”封二郎觉得这女人真是无理取闹,轻嗤道,“我都没委屈,你凭什么委屈?我虽不喜你,但好歹心里也没有藏着别的女子。”
“封……”
封炫忽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却依然温柔:“你疯了吗?叫得这么大声。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场合,你若不在意自己的郡主头冠,我不当郡主仪宾,以后在官场还能走得更远。”
邻近的几桌人都转头看了过来,看到安如郡主眼眶发红,封炫朝他们歉然而笑,就又收回目光,叹息的摇摇头。
前方,景玥轻轻戳了下云萝,倾身在她耳边问道:“有没有觉得,我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