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华堂的西厢房,今日陆英宿在这里没有回去。
她也不是第一日这样干了,现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实打实的老姑娘,家里头就她一个人住着,父母兄弟全都相继去世,回去了就是面对冷冰冰的墙壁。
夜已深,明日考验的是书法和女红,竹沥将需要用的材料准备好了,只剩下一些摆放的顺序还没完全弄好。
陆英自告奋勇留下来当值,顺便把各个贵女要用的女工布料摆放整齐。
自打杜若来了之后,平日不和旁人有交集的方子苓和方子川都开朗起来,整天同杜若嘻嘻哈哈,资历最深的竹沥也向着杜若。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常年待在烟花柳巷的地方,骨子里应该是俗不可耐的,偏这个杜若故作清高。
要说故作清高,那个林大姑娘更甚!
是不是现在的世人就喜欢这种做派?从前那林三姑娘也是这幅样子,惹得京城里头多少公子哥神魂颠倒昼夜难眠......
陆英一个人坐在桌案前,不知不觉便比白日多想了那么点东西。
听说林三姑娘在合宫花宴上狠狠出丑了一番,回府后仍旧心绪不宁神色游离,大有疯癫之状。
要她看,好好一个京城才女,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痴痴傻傻疯疯癫癫,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才对,指不定就是将军府里的人干的,嫉妒林三姑娘才貌双全又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料理掉。
这和柳欢容处理柳七七的手法还挺像的......
陆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心说柳欢容已经完美解决了所有事情,她作为越华堂的老师之一,也不必为柳七七这样的学生劳心劳心,该高枕无忧才是。
可是今夜不知怎么,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柳七七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倾城容貌,绝色风姿,一身红衣远远站在那里回头看着自己......
那眼睛已经没有了,只剩两个血窟窿,鼻子和耳朵也被削得扁平,嘴巴一张,源源不断的血就冒了出来。
“啊!”陆英猛地一颤惊醒,婢女急忙在门外询问,她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个真切的噩梦,真切到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差点贴到自己脸上!
“我没事,下去吧。”她强忍着不适打发走了婢女。
窗户外,仍旧是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婢女离开几步,见越华堂大门处站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婢女上前交谈了几句就把女子带到陆英房前:“先生,您的远方表亲来了。”
远方表亲?
陆英正想去洗漱,听见这话一愣,打开门瞧见婢女身后的女子,女子露出小半张脸来,陆英看见她时瞬间心底掀起疑惑,但还是接纳进屋。
“不知有什么事情能让娘娘身边的人漏液前来?”陆英看着面前穿着斗篷的女子放下帽子。
正是翠云。
翠云将一封信一样的东西递给陆英:“陆先生,我家娘娘请您务必亲启。”
陆英接过信,又抬头看了看翠云的表情,没有急着打开:“娘娘从前说过,事成了,便再没有瓜葛。”
“陆先生应该知道,如今的后宫是谁在做主。”翠云懒得多费口舌,“得罪了娘娘就是得罪了皇上,陆先生当真觉得自己的过去毫无污点可寻么?”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
陆英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因为气愤一个奴婢都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还是因为害怕。
她打开信封拿出信纸,确定屋子周围没有人偷窥才快速看起来。
看完一遍,她似乎不太敢相信内容,于是又从头到尾浏览了一回。
翠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陆先生若是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那奴婢就回去复命了。”
“等等!”陆英的声音都带上急躁,“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已经说定了,我只干那一次,唯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