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民当真是才智无穷,他们没有化学常识,并不懂石灰制作与胶结的真正原理,也不知道里面一些不当成份是怎么产生的。
但凭着不断的尝试与努力,他们还是能不断改进配方,找到更合适的做法。
譬如眼前这个方子就让许问眼睛一亮。
传统的石灰制作是建石灰窑,在窑中将石灰石与木材分层铺放,引火锻烧一周后得到。
为了排除二氧化碳,使石灰石得到充分而均匀的煅烧,石灰窑的制作是很有讲究的。
到了现代,技术更加进步,出现了机械、半机械的立窑和回转炉、沸腾炉、横流式、双波式等各种设备与工艺,使得石灰烧制的时间大大减少——最快的只需要两小时,节能效果也大大提高,燃料种类也更加多样化,煤炭、焦炭、重油、液化气等各种都有。
许问手里这个方子当然不会使用那么多复杂的燃料,但非常关键的一点是,他设计了一座新窑!
那人用炭笔作画,画得非常细致,里外的结构、剖面图都画出来了,有些地方还标注了说明,讲解,火是怎么烧的,气流是怎么进出的,详细极了。
最罕见的是,他还在外面设计了一个机关,下方可以用人力推拉,可以连续操作,在烧制途中加料卸料,这样大大增加了出产率。
这已经是半机械立窑的雏形了。
在这个毫无基础的过去时代,能够靠自己的想法设计出这样的装置,靠的完全就是个人的奇思妙想与超卓能力!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找到他的?”许问问道。
“你是说这个的确能用?”陆问乡瞬间会意,也兴奋起来了。
“能用。”许问肯定地说,同时介绍了一下这个窑的好处,“不过这个只算雏形,还有缺陷,实际投入使用的话,还要做些改进。”
“我去把那人找来!”陆问乡长身而起,去门边叫了个小厮,叮嘱了几句。
小厮飞快地跑了,陆问乡回来,介绍道“那人叫倪天养,是本地一个怪人。”
“怎么怪了?”许问还在看那个方子,许三也凑了过来跟他一起看。
许问一边看一边揣摩作者的思路,越看越觉得巧妙。
他是有物理化学的基础,又专门学了石灰水泥相关的制作,才一眼看出了这个图纸的好处。
但这个设计者是本地土著,完全没有这方面基础,是纯粹靠自己的推理逐渐把这东西设计出来的。
许问能看出其中改进的痕迹,能看出他不断发展的思路。
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天才!
“他是西漠本地人,家住绿林镇内城,家里挺有钱,三代单传。从他十三岁开始,他父母、祖父祖母就给他张罗婚事,想让他传宗接代,延续倪家香火。倪天养对此事却毫无兴趣,结亲当天就不知所踪,后来更是一直没进新娘子的房,活活把长辈都给气死了。”陆问乡说着,这故事吸引得许问和许三都抬起了头。
“气死了?”两人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这也太不孝了吧?”许三皱起了眉。
“后来我调查了一下,其实也不算是。他家之所以单传,其实是有宿疾,倪家人都寿数不长。只是那次宿疾犯的时机刚刚好,让人感觉就是被他气死了。”陆问乡替他解释了一句。
哦……遗传病。不过如果是遗传性心脏病的话,因情绪激动引发也不奇怪,说是被气死的也不算错。
“这个倪天养是真的很怪,气死长辈之后,千夫所指,骂声一片。他却还是我行我素,三天两头不着屋,不见人影。还好他新娶的娘子十分贤惠,独守空房亦无怨气,还操办了老人的丧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倪天养一见如此,便回家伸手拿钱,要不是家有贤妻,倪家家底早被他败空了。”
许三听着,眉头皱得要打结了。
他是为了养家放弃徒工试出来服役的,想也知道是个非常孝顺的人。
听见倪天养的这些行径,他火气直往上窜,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
但总算他还是很冷静理智,目光一转,落到了许问手上的纸卷上。
“他花光家产,连结亲父丧也不顾,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事?”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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