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沉默中,杨长乐笑呵呵走向黄櫺骐。
“开玩笑的,这么不好笑么?”杨长乐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抿嘴摇头,“我上课的时候讲笑话同学们明明都会笑的,你们这个反应搞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我的学生不会都是应付性的假笑吧……”
他说着,把支票塞回黄櫺骐手中:“你们那里我不清楚,我们这里人民教师属公共事业编制,我个人虽然有了一些微小的名气,但本职工作依然是人民教师,要遵守组织纪律。”
“明白了,抱歉。”黄櫺骐连忙收起支票。
“你明白什么啊。”杨长乐忍不住絮叨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再做这种事能不能低调一点,这不是摆明给人挖坑呢么,就算想赚这钱也不敢赚啊。当然你可能还有别的居心,我也懒得猜了。”
“你既然来到这里,首要身份就是参赛选手,西装革履也罢,保镖助理也好,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谁又会对你真的有好印象呢?”
“我本来有意让你们竞赛小朋友之间交流一下,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好了,我也不唠叨了。”杨长乐说着冲李峥和林逾静挥了挥手,“蓟京队员立刻去房间放好行李,15分钟后在8102集合,开个小会。”
待队员们都开始行动了,黄櫺骐才躬身应道:“抱歉杨老师,我欠思考了。”
“我倒觉得是你想太多了。”杨长乐说着,不轻不重地瞅了黄櫺骐一眼,“离我的选手远一点。”
话罢,又乐呵呵地追向了本队同学。
待他们走远一些,女助理才凑回来撇嘴骂道。
“一个穷老师而已,还真是给他脸了。”
“闭嘴。”黄櫺骐呆叹道,“杨老师是全国最优秀的物竞教师,像他这么有才能的人选择当教师根本就是一种美德了。”
“……”女助理果断闭嘴,狂喝咖啡。
男助理思索片刻后,也凑过来劝道:“好了kevin,别想这些了,没他们帮忙我们一样能搞定。”
“要想的。”黄櫺骐自顾自嘟囔道,“这次是我错了,为了节省时间,习惯于直接掏支票,没有好好包装目的性,关键时刻没刹住脾气,得罪了杨老师……应该多花一些时间接近李峥,迂回地构建这段新闻……我太心急了,没办法,时间紧迫,早生十年就不用这样了……”
正说着,男助理冲酒店门口努了努嘴:“kevin,俄国佬来了。”
“OK。”黄櫺骐十指按了按头,长舒了一口气,“用成绩让他们重新认识我吧。”
……
直至挤上电梯,蓟京队员们依然在聊黄櫺骐的事情。
“这逼一年零花钱3000多万?”
“应该是在吹牛逼。”
“不好说,他们家在澚门博彩、地产、船舶什么的都处于垄断地位……第四代长孙有这么多钱很正常吧……”
“你妈的,我要有这么多零花钱还学个鸡儿的物理。”
“会不会是花钱花无聊了,枯燥了,突然很想学习?”
“你觉得呢?花钱这种事会枯燥么?”
“……嗯,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一天十万我能花到世界末日……”
“话说杨老师在学校也是这个笑话水平么?”
“差不多吧……他们班人总是被迫在笑……不笑太不给他面子了。”
当大家都在讨论豪门的时候,唯独电梯角落的林逾静正在对着内壁照镜子,顺便做出各种鬼脸。
李峥忍不住说道:“睡傻了么……”
“睡觉都像天使一样……呕……”林逾静捂着嘴一脸不开心,“好恶心。”
“……”李峥咽了口吐沫答道,“他嘴里没一句真话,别理他。”
林逾静也摇了摇头,转回了身:“讨厌被人说相貌。”
“你还是心眼太小了。”李峥指着自己的面庞道,“相貌只是一层无所谓的包装,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无所谓的。”
“呵?那你刚才急什么呀?”
“我急了?我哪有?我在乎这个?”
“~~~~~”
“不要做这个表情,搞得好像我理亏一样。”
“好了,渣渣,这次表现还不错。”林逾静随意扇了扇手,“总之很讨厌这种人就是了。”
“的确。”旁边的杨长乐忽然点了点头,“这种人对物理毫无敬畏之心,只是拿竞赛来包装履历的,如果让这种把全国决赛当综艺节目的人拿名次,那对所有选手和老师来说,都是一种羞辱。”
“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了……”李峥看着杨长乐泛光的额头与眼镜片,有些不适应。
“速速去放行李。”杨长乐稳稳抬了抬眼镜,“校长嘱咐我,最后的押题训练本来只针对仁大附同学的,现在我改主意了,全体队员都来。”
……
当晚,全体蓟京队员享受到了杨老师的仁大附神级押题。
与化竞不同,在物竞方面,仁大附一直牢牢占据着霸主地位,不仅是蓟京霸主,即便放眼全国,同样亦是霸主级的存在。
全国冠军与IPHO金牌虽谈不上数不胜数,至少也都是两位数了。
至于今年只有五位选手入选省队,这确实是一次滑铁卢,且充满了偶然因素。
其一,樱湖双煞席卷江湖,无差别攻击,寸草不生。
其二,风清扬莫名隐退,深藏功与名。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仁大附入选省队的人数怎么也该是七八名,其中还包括冠军有力争夺者归见风。
可见,于任何竞赛而言,樱湖双煞一旦出现,仁大附或成最大输家。
而杨长乐本人,别看头发稀少,实际年龄其实才30出头。
而这已经是他担当仁大附物理竞赛教师的第6个年头了。
毫无疑问,在他爱开玩笑的外表下,是一颗顶级物理强者的内心。
李峥和林逾静,本是对这种押题培训不屑一顾的。
但杨长乐的题却很神奇,做的时候,感觉像是一次头脑大保健。
重点不是绝对难度,而是帮你把脉络通通按揉了一番。
力学、光学、电磁学等等,各出两道今年最可能出现的题型,辅已舒适的杨氏老方,独门诀窍,搞懂之后浑身舒畅,感觉戾气都被清空了。
所谓押题,看来不仅仅是押题,更是一次考前排毒,像是运动员比赛前的肌肉护理一样,是一种简单有效的临考大保健。
九点来钟,心满意足的队员们一一散去,只留下陶菲菲帮杨长乐收拾散乱的卷子和草稿纸。
“真是辛苦杨老师了。”陶菲菲一边收拾一边苦笑,“我这个水平,真是帮不上什么忙。”
“诶,你带出李峥、林逾静这种学生,已经很可以了,毕竟是第一次来。”杨长乐笑呵呵地倒了杯水,递上前去,“今天这事儿可别往外说啊,不然校长要骂我的。”
“哈哈。”陶菲菲接过杯子笑道,“你们校长都得哄着你的吧?”
“哄个啥哄。”杨长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仁大附是一个体系,换个差不多的人来,谁都一样,你接替我,过两年一样能圆满完成这个工作。”
“您太谦虚了。”陶菲菲拿起一张卷子说道,“就这个押题水平,我就一辈子也学不来。您要不说这是押题,就说这个是决赛真卷,我100个相信,就这个题型分布,恨不得比真卷还真。”
“你这个还真说对点子了。”杨长乐点了点桌上的卷子说道,“我押的题,的确总是比真卷还真,等过两天考完了,你再看真卷,你反而会觉得真卷很假,出的很偏,莫名其妙,这个就是杨长乐押不准定理。”
“哈哈……好好笑……”陶菲菲硬笑过后问道,“就是说,出题组会特意针对您这样的押题老师?”
“有这个因素。”杨长乐喝了口水,微抿着嘴说道,“不过,每年都有人比我押的准。”
“真的?”陶菲菲惊问道,“湘南?”
杨长乐摇头。
“冀北?”
摇头。
“上沪?”
“行了,别猜了。”杨长乐笑道,“是东道主,东道主每年都是押得最准的,学生分数会明显高于往年。”
“……”陶菲菲沉默片刻后问道,“因为东道主,同时也负责命题对吧?”
“是,不过这也正常,世界杯不也是么,裁判也会稍微帮一把东道主。”杨长乐握着杯子傻笑道,“所以我有的时候特别害怕,怕哪年蓟京当东道主……你说这题我怎么押……”
陶菲菲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纸张塞入碎纸机:“竟然还有这种烦恼,我也是长见识了。”
“嗨,你也别多想,这个不会过分影响公平的,世界杯这么多年不也没出过事,除了韩国那次。”杨长乐提点道,“这些个话可别跟同学们说啊,保不齐就蹦出一个史洋一样的愣头青。”
“史洋?”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化竞的事李峥没跟你说过?”
“没……”
“哎呀,你这个老师当的也太不八卦啦。”杨长乐兴奋地搓起手来,“来,我给你好好科普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