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能在荒郊野外开客栈的,一般都不简单。
最起码他不怕被强盗土匪大街。
湘北郡的官道,人烟稀少,难得有一个客栈,再加上此时正值大雨。本就不大的客栈,此时住满了被风雨所阻的旅客行商,显得有些拥挤,前头大堂坐满了人,而且多是江湖客。
毕竟普通良家谁没事往这荒郊野岭跑。
王小磊他们到这里时,客栈里已经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也就是说要是今晚他们只能是在这大堂上将就一晚了。
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这雨一时半会儿看来是停不了了。
常年外出走镖,这种事情虽说并不常见,可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他来讲现在还是先找张桌子,喝口酒暖暖身子要紧。
所幸大堂上还有一张空桌子。
“小二,来两壶烧刀子,切十斤牛肉,再来二十个白馒头。”王小磊一边往角落处的那张桌子走去,一边大声喊道。
磐石镖局一行十几个人,一张桌子自然不可能坐得下,王小磊看到不远处一张桌子还有空位,本想着带几个兄弟过去,却是被身为磐石镖局总镖头的王岩可制止了。
对此王小磊十分不解,不明白他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小心,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胆小、害怕。
那张酒桌上明明只坐了一个年轻人,那身板看起来还没他壮呢,至于这样吗。
王小磊撇了撇嘴,当然对于他父亲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
宁休注意到了磐石镖局一行人,认出了他们就是自己先前在山道上遇到了那群人。他抬眼看向窗外,院子里停放着三、四辆用草席盖住的镖车,雨水打在上头,发出一阵啪啪的声响。
他视线在那几辆镖车上停顿了数秒,移开视线,拿起身前的酒喝了一口。
就这么放任镖车在外头淋雨,同时也没有镖师守护,这无不是在告诉众人,镖车里头的东西不重要。
只是这做得实在是太过刻意,而且从王岩进门开始到他坐下来,宁休就注意到,他的视线一共往外头看了七次。
而且他坐的位置,正对大门,刚好能够看到那几辆镖车。
可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磐石镖局一行人外,大堂上还有不少躲雨的人。
其中一批人,携刀带剑,统一的黑色服装,眉宇间都有着煞气萦绕。
领头都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大汉,一脸横肉,面目狰狞。
这群人有意无意间,皆往磐石镖局一行人方向看去。
眼神之间流露出杀气,似乎随时都准备动手。
当然他们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就像是王岩一样,可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宁休的眼睛。
除了这批人外,还有一个年轻人。
整个客栈大堂,一个人霸着一张桌子的,除了宁休就只有他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年纪虽轻,可也有着一种难言的气魄,春雨森寒,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衫。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宁休仍能够感受到这名男子身上传来的血气。
血气方刚,这是练武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才会有的表现。
这让宁休稍微有了一些兴趣,二十来岁的凡境巅峰,在无尽海十分常见,可在武道近乎已经断绝的青州而言,这年轻人无疑是个天才。
另外竟然还有三个捕快,他们的视线同样放在磐石镖局那群人身上。
只是他们和光头大汉那群人一样,谁都没有选择动手。
竟然连朝廷都牵扯其中,这事情看来并不简单。
好歹曾经也在六扇门待过,那三名捕快虽说并未穿鱼龙服,可他们腰间的鱼龙令牌还是暴露了他们身份。
从他们身上的气息来看,并非是镇魂司的人,应该只是普通的六扇门捕快。
可即便只是六扇门的普通捕快,基本上也已经处于整个武林的顶端,一般来说根本就无需便装,更何况他们还是三人同时执行任务。
看来事情比宁休原本想象的要来得有趣一些。
轰!
客栈外头,一声春雷忽然响起。
雷霆劈落的瞬间,雷光照亮了客栈里每一个人的脸庞。
客栈大门忽然被风吹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大堂之上。
他缓缓收起手中的黑伞。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他的模样。
此时外头风雨交加,可这个男人却没有一丝狼狈之色,脚下甚至没有一丝泥泞,这是何等的轻功身法。
一身玄黑色的鱼龙服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与一般六扇门捕快不同,他那身玄黑锦服上那头鱼龙,背身双翼,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从上头飞出一般,昏暗的夜色下,更是泛着淡淡的灵光。
腰间挂着一柄绣春刀,佩玄黑刀鞘。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大堂上所有人却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先前那三名便衣的六扇门捕快,看到这名男子进来,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三人纷纷站起身,走到那名男子身后,躬身道:“大人!”
年轻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黑伞随手交到其中一名捕快手中,缓缓朝客栈里走去。
他缓缓走过柜台,然后在磐石镖局一行人面前停了下来。
整个客栈雅雀无声,安静得连宁休喝酒入喉的声音都听得清楚,王岩就算想要装作看不到此人,此时也已经办不到了。
感受到对方身上传出的威压,王岩咽了一口口水,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子,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你就是‘磐石’王岩?”年轻男子忽然开口道。
“正是小人。”王岩开口回道。
“交出你从翔阳郡带回来的东西,饶你们不死。”年轻男子开口道。
王岩身旁一名年老的镖师站起身,陪笑道:“这位大人怕是弄错了,咱们磐石镖局这次是在翔阳郡接的镖,可只是寻常货物,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大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脑袋忽然凭空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