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的帝王心术,即制衡之法在石闵看来真的很恶心,又让人无比的糟心。
石虎一篡位,便立长子石邃为太子,后来石邃图谋不轨,被石虎弑杀,此前的石邃还是深得石虎的喜爱的,不过在立石邃为储君之后,石虎又变了心思,改宠爱次子石宣了。
石邃死,石虎又立了石宣为太子,然后又变了心思,喜爱石韬,给了后者莫大的权势,可以比肩储君的权势,结果活生生的酿成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石宣和石韬都惨死。
现在石虎又玩这么一出,他不立太子,也没有表露出要立储的端倪,更没有偏爱于任何一位皇子的意思。
让石鉴出征凉国,获得更大的权势,这招致了石虎诸子的眼红。
结果石虎又在玩制衡,先后派出石斌、石遵去各地的山川祈求福祉。
先说燕公石斌吧,石斌在上个月就被石虎派出去,到各地的山川祈求福祉,顺便周游打猎。
石斌乘坐大车,车子饰以鸟羽华盖,树立天子旌旗,十六路军队的十八万士卒从金明门出发。
石闵依稀还记得,石虎从后宫登上陵霄观眺望,笑着说:“我家父子如此,除非天崩地陷,还有什么可愁的呢!朕只管去抱儿子逗孙子,终日享受天伦之乐吧。”
燕公石斌每到一地停留,就让人们结成漫长的围圈,四边各有一百多里,然后驱赶禽兽,到傍晚让禽兽全都汇集在他的住所附近,让文武官员全都跪立,再把禽兽围拢起来,火炬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石斌命令强劲骑兵一百多人驰马向围圈中射击,石斌和姬妾们乘车观看,直到禽兽全被射死才停止。
有时个别禽兽逃出围圈,负责围守该地段的人,有爵位的就剥夺他的马让他步行一天,没爵位的就责罚一百鞭。士卒饥寒交迫,死亡的人有一万多,所经过的三州十五郡,物资储备全都挥霍无遗。
石虎又命令石遵继石斌之后出行,从并州到秦州、雍州,情况和石斌一模一样。
石虎这么瞎折腾,完全是想要消耗汉人的气运啊!
石虎以及其诸子的暴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王平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闵儿,我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这些天人共愤的事情都是石虎和他的儿子们干出来的!他们不是人!他们是一群畜牲!不,他们连畜牲都不如啊!这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因修建华林苑,为石遵、石斌之出巡而死的军民,不下六万啊!长此以往,我汉人岂有活路?”
在一侧的卫峥亦是昂着头道:“不错!闵儿,五叔平生没有求过任何人,但这一次,算五叔求你了!动手吧!现在忠于石氏父子的军队不多,石氏父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弄得民心尽失,百姓怨声载道,这正是天赐的良机啊!”
王平道:“闵儿,你五叔说的没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现在作为赵国的大将军,手握重兵,有整整二十万的兵马听从你的号令,只要你站出来登高一呼,又可挟从李农他们的部众,一举拿下邺城,绞杀石氏父子的胡人军队当不在话下!”
“然后呢?”石闵蹙眉道。
“然后?”
闻言,王平与卫峥都面面相觑,这个他们倒是没怎么想过,他们现在只想弄死石氏父子。
石氏父子这回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石闵的部众,多为汉人,随从石遵、石斌出巡的队伍中,有不少都是石闵的部众,可是这些人一回来都是非死即伤的,作为他们的将军,王平和卫峥自然是气愤不已的。
再加上,石虎所征发的劳役、民夫都是他们汉人,汉人的青壮!再这么搞下去,不知道他们要死上多少人,石虎才会甘心啊!
“我来替你们说吧。”石闵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三叔、五叔,按照你们的这种做法。我现在起兵的话,可以一战而下邺城,擒杀石氏父子,诛灭城内的胡人军队,但是接下来呢?我们汉军将成为一支孤军。”
“二十万的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即便再加上李农以及其他的乞活军的部众,我汉军有数十万之众,但是起兵弑杀石虎,必遭四方诸侯打着平叛的旗号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孤军奋战,能顶住四方诸侯的攻势,我们就能绝地求生,中心开花,在中原有一个立锥之地,若顶不住四方诸侯的攻势,便是死路一条。另一条路,则是在起兵诛杀石氏父子之后,请求南方的晋室接纳。”
宁为鸡首,不做牛尾!
王平当即咋咋呼呼地道:“闵儿何须有这诸多的顾忌?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杀了石虎父子之后,我们便拥立你为皇帝,再不受这鸟气了,岂不快哉?”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石闵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这就是上位者与纯粹的武夫的区别!
石闵的三叔王平是一个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什么样的事情他总是能简单化,这样的人,不能统筹兼顾,眼光不足,做一个听指挥的大将可以,却万万不可独掌一军,免得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