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击的意思是说……不妨虚以逶迤、将计就计?”
高越不由有些惊讶和振奋起来。
“这就要看令公的意思如何了……”
张璘却是不可置否的道……
两天之后得到急报的江都城里,淮南节度使兼通中书门下平章高骈,所停居和修行的紫明楼上下和左近馆苑之中,都能听到这些日子以来一贯清净安详的高仙翁,突然在楼上隐约爆发出来的大声欢笑。
“正中我意啊,张无敌无愧是张无敌啊……”
自从修炼之后愈发道貌仙风的高骈,也在对着自己新结识和宠近的“道门小友”吕用之感叹道。
“现今就等草贼上表求宽而入我彀中了……眼下一应所求姑且准他又如何呢……”
“还请令公慎而言之……”
长相略有些俊秀的吕用之却是劝谏道
“小人一贯听闻草贼狡辩多诈,不可轻信之……”
“已然无妨了……”
高骈却是没有丝毫被扫兴的意思。
“如今我淮南大军再临饶州,正所谓是至草贼大部与刀俎之上,翻覆只在须臾之间……”
“反倒是要提防黄逆弃众而逃,窜回岭外去鼓荡生事那才是功亏一篑呢。是以须得一利害得失为饵,姑且吊住他一吊呢……”
说到这里高骈脱下紫缎山文的羽衣向外走去,而以难得亢奋和明睿神态大声召唤到。
“来人,替我拟下表章火急呈送朝廷……”
“令公,令公,可否稍缓片刻……”
然后吕用之就听到楼中有人前来劝谏道
“宋(威)平卢(节度使)的前事之鉴犹在,不可不防之一二啊……”
“崔致远,崔书判,你委实荒唐至极……”
然后,又有人厉声呵斥道。
“你这可是在暗指令公昏聩不明;还是在质疑张招讨用兵无能、虚报情迹呢……”
听到这里,吕用之也不禁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这位名作崔致远的幕府书判怕是要倒大霉了。似做这般依然十拿九稳击没草贼的专属大功,以高令公的秉性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别人来分润之呢。
因此这份表章,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向朝廷有所交代的由头和籍口而已……
长安城中,安邑坊的郑氏相邸后宅庭院之中,宰相郑畋也难得多吃了两碗杏花露和酪子拌成的冷淘,作为对淮南军一连串讨贼捷报的回应。
至少相比之前江南各道地方,那不断转进“歼贼”的奏报和捷闻;淮南军的斩获和收复失地的内容,在朝堂上分析和计较起来,无疑要真实可靠的多了。
虽然作为淮南军的主帅高骈,是站在他政敌卢携那一边的对立立场;但也丝毫不妨碍他对于草贼一旦覆灭之后,天下局面好转而励精图治的乐观情绪。
他甚至留下自己的妻子卢氏一起小酌了三杯淡淡的玉露春,并且听她诉说了一些最近流行在女眷当中的传闻。比如终南山的玄元皇帝(老子)观,有人见到了开国时给高祖带路的无名道人现身,而口称总有六百载气数云云。
然而,新进刚送进来一份邸文,却又让他难得积累起来的好心情顿然化为了乌有,而有些脸色醺然的站起来愤声道:
“高千里啊高千里,尔怎能因利害公尽然如斯,”
“快快备马驾车,我要连夜面见天子痛呈利害才是……待到明日朝议只怕一切都晚矣……”
然而,当他在灯火通明的甘露殿中,见到表情有些老大不情愿的当代天子时,站在身边笑眯眯劝慰的那位大阿父田令孜,仿佛一切都了然在握的神情,让郑畋也不由心中咯噔了一下,而正欲开口却有些迟疑起来。
难道自己费尽心思在淮南进奏院里埋下暗子,而抢先一步获得的消息,已经被人泄露出去了么……
“时昭义、感化、义武等军皆至淮南,骈恐分其功,乃奏贼不日当平,不烦诸道兵,请悉遣归;朝廷许之,遂渡淮北归。”
《资治通鉴》司马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