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该吞沙吃土的沙陀奴,安敢陷我于贼呼?”
须发泵张的拓跋思恭怒吼声在账内帐外荡漾着。然而却没有人能够或者说敢于应和他了。直到他宣泄了好一阵之后,才有人小声屏气的请示道:
“节上,不知我辈当何以去留。。”
拓跋思恭定睛一看,却是他另一个同母弟弟银州防御使拓跋思谏;又有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夏州兵马使拓跋思孝、思敬等人,也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他的一腔怒火还是顿然消歇了大半,而慨然粗声道:
“既然南边贼军围上来了,那就只有先打再说,我党项儿郎万万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了。。”
”就让咋们依托潏、滈二水的天然胜势,好好与这些太平贼碰一碰,管教知晓我党项儿郎的悍勇无匹。。“
有了他这么一番慷慨激扬的鼓舞和表态,帐内诸多番将原本有些低抑的气氛,也终于变得振奋起来,很快又随着拓跋思恭的排兵布阵而竞相领命奔走而去。
然而,当最后只剩下还没接到命令的拓跋思谏等人,拓跋思恭才一反之前乐观语气,而沉重的重新开口到:
“你们也要做好了一应准备,一旦全力开战之后,就领着畜马和辎重先渡过潏水去吧。。”
“节上!”“大兄”“部帅”,在场拓跋思谏等几个兄弟惊讶莫名的喊出声来,“何悲观至于此呼?”
“只是为了以绝后顾之忧而已。。”
拓跋思恭却已然没有之前的愤色而沉声道:
“能够让那个沙陀小儿‘飞虎子’及其麾下,都要暂避其锋而不惜联手我部的所在,可又是等闲之辈呼;之前思忠的罹难,还未令尔等有所警觉和重视么。。”
“根据此前的消息,那可是号称贼中之贼、最似官军的所在,如今更是窃据了南方广大之土,而令黄逆伪朝亦要深为忌惮的一方豪雄啊。。”
“只要是这些传言不虚多少,哪怕只有寻常官军八分的成色,以其地广人多之势倾力而来,也足以令我军深陷险地而有翻覆不测之祸了;“
”更莫说如今在上京城中还有消息传出,称尚有部分太平贼庇护着伪朝残余,在南郭墙上坚拒至今而令各路官军未能毕竟全功啊。。不然又何须令我部与那沙陀小儿,合力隔断京畿以南,还要出兵佯攻一时呢?”
说到这里,拓跋思恭顿了顿手中的鞭梢道:
“如今虽说党项八姓二十三部尽出,号称一体而控弦三万之众,未必恁令贼军讨得好去。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记住,一旦事情有所不谐,切记要以保全我拓跋氏的人马为优先。。”
“其次,才可以考虑适当的援手和接应以费听氏、往利氏,令其素有亲附渊源的两家得以保全一二;其他的野利氏、房当氏等家,也可以伺机收拢一二。。”
“至于那些以细封氏为首的颇超氏、米擒氏各家,那就见机行事各安天命好了。。”
而在另一个帐篷里,被拓跋思恭提到的细封氏族当代族长兼首领,官拜宥州刺史的细封长青,也在对着聚拢过来的另外两大氏族首领颇超阿赞、米擒荣,郑重其事的面授机宜道:
“此事断没有这么简单的;拓跋思恭那厮召集各部时,可是号称要带领大伙一齐在朝廷谋取功名利禄,在唐地多多的抄掠财帛子女。拓跋部更是带头抄掠在前而杀敌在后的做派,然而此番却是如此不遗余力的对贼。。难不成是他暗藏的忠君体国之心突然迸发了么?”
“要我细封氏才是党项一族中最早投附大唐的边傍栋梁,却何以令拓跋氏后来居上而多年压过一头呢。。还不是拓跋氏攫取了朝廷的世代敕封,进而把持了与唐地交通往来的诸般利益,还籍此收买各部打压我部的缘故?,而今更是从唐地取得了总领银夏绥各州的旌节,却令我辈日后将何以自处啊。”
“然而,当今唐庭看起来暗弱不堪,而有被他人取而代之之势,这岂不是我辈乘势摆脱拓跋氏钳制和压抑的天赐良机么;所以无论拓跋部那头如何发号施令,你我三部都要留有余力以备万一啊。。万万不能令部帐儿郎们舍命流血所得的财帛子女都落了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