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小半个时辰后，乘船而来的清微宗弟子们终于赶到了此地，他们分工有素，立刻涌向巨大的龙尸，以各种工具利器分解龙尸，然后再运往已经靠岸的船队，最终将其运回清微宗。虽然龙尸坚固无比，但毕竟是死物，没了龙珠的气机加持之后，远没有蛟龙生前那般坚不可摧。</p>
对于清微宗而言，这次屠龙虽然损失不小，但也收获颇丰，这并非某个人的实力增进，而是有益于清微宗全体。龙血可以用来培养年轻弟子，龙鳞和龙骨可以用来装备精锐弟子，甚至可以留存下来，用作储备。</p>
李道虚不去管龙身如何，将目光转向已经分离的龙首，对秦素说道：“白绢这次也是功不可没，我有样东西给你。”</p>
秦素却是有些心虚，她知道李道虚一向大方，说要送些东西，定然是极为不俗之物，在这一点上，李玄都与李道虚很像，她已经生受了一件仙物，再接受其他东西，有些话便不好开口了，于是她便打算推辞。</p>
不过李道虚没有给她推辞的机会，说道：“有功就是有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规矩。”</p>
李道虚微微一顿，又道：“再者说了，长者赐不可辞，辞之不恭。难道白绢不认我这个长辈？”</p>
秦素无话可说，推辞不得。</p>
李道虚迈步走到龙首旁边，伸手折断两根长长的龙须。</p>
先前几番大战，这一对龙须都未被伤到分毫，可此时却被李道虚轻描淡</p>
写地折断，就像从柳树上折下了两截柳枝。</p>
不过龙须要比柳枝长出许多，就好似长鞭，而且轻若无物一般，无风却能自行飘摇，悠悠荡荡。</p>
不见李道虚如何动作，两根龙须纠缠在一起，拧成了一股绳，然后这股绳子又首尾相接，编织成圆，变成了一个类似于花环头冠的物事。此物在道门中有说法，叫作“香冠”，通常用香草香花编织而成，而且在特制的香水里浸泡后又用特制的檀香熏染，故得此名。只是与寻常花环头冠不同，两根龙须编制而成的香冠金光灿灿，还氤氲着一层蒙蒙的水气，好似薄薄雨雾一般。</p>
李道虚说道：“我听冰雁说你不爱见生人，所以平日里常常易容，可有此事？”</p>
秦素此时还是书生模样，被李道虚当面说破，不由脸色一红，说道：“是。”</p>
“那我便送你这样物事，比起帷帽之流要方便许多。”李玄都将手中的龙须香冠一抛，香冠自行飞到秦素的头上，不大不小，严丝合缝，给她平添了几分威严。除此之外，香冠上携带的水气形成一层薄薄雾气，笼罩在秦素身周，就好似隔着雨幕观人，隐隐约约看不真切。</p>
当然，此香冠的功用绝不是如此简单，这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带功用而已。蛟龙身上有龙血、龙鳞、龙骨不计其数，可龙珠只有一颗，龙须、龙角只有一对，可见龙须之珍贵。世人有“捋虎须”的说法，意思是犯上，“须”也意味着权势威严，这对龙须便蕴藏着蛟龙的龙威，秦素可以借助此物模仿蛟龙的龙威，虽然没有十成，但七成左右还是有的，比不得仙物、半仙物之流，也算得上一件十分厉害的宝物。</p>
李道虚送出这样一件宝物，固然比不得“三宝如意”，却也是寻常弟子都没有的殊荣。</p>
秦素便要盈盈下拜谢过师父，只是不等她拜倒，李道虚已经挥袖将她托起，说道：“论功行赏，何必行此大礼？”</p>
秦素迎上李道虚的目光，只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已经被李道虚看穿，竟是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p>
李道虚淡淡一笑：“是紫府让你来的？”</p>
“是。”秦素恭敬应道。</p>
“他却不来。”李道虚感慨道，“是对我有怨言不愿见我？还是怕伤了和气不肯愿见我？”</p>
秦素不敢再去看李道虚，眼观鼻鼻观心，轻声说道：“紫府对师父没有怨言，也并非不肯见师父，只是帝京情势有变，他不得不先去帝京，脱不开身， 这才让我代他前来拜见师父。”</p>
李道虚对于秦素的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感叹道：“会做媳妇两头瞒。也罢，就当他是脱不开身吧。”</p>
秦素稍稍松了一口气。</p>
“去船上。”李道虚转身往白龙楼船方向走去。</p>
秦素犹豫了一下，跟在李道虚身后。</p>
张海石和李非烟对视一眼，张海石留在原地，与李道师等人继续指挥弟子搬运蛟龙遗骸，李非烟则与秦素并肩而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