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的沉默之后,苏终于清了清嗓子说:“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希望很渺茫,在整个大峡谷底的区域里,有很多类似的地堡,但是寻找起来非常难,那些蘑菇遮挡住了地面,他们没有几个小时是找不到的。”
苏说完,我们又沉浸了许久,没有人再拉开话题。其实这种场景是我在脑海里想象了数百次的,但是现实却与我脑海中想象的并不一样。
“你……你已经不是你了。”一直憋了很久,我才憋出这么一句,或许此时,唯有这句话才能解脱我们现在的尴尬。
老哥抽笑了一声,嘴角带着脸颊夸张的扬了起来:“我还是我,只是这么些年里,你从来没看清楚而已。”
我见话头挑开了,正想开口问,老哥却摆了摆手:“不用问,你我太熟悉了,有些事现在说和你自己待会看见,或许到那个时候,你自己会想明白一些东西,那要比我解释更清楚。”
我没有再答复任何话,此时再多的语言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也正是这个时候,我才恍然间意识到,我与他,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在往的二十多个夏秋冬里,我和这个人几乎是朝夕相处的,但我们始终间隔于两岸,中间隔着的都不是什么江河,那是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鸿沟,这道鸿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开始慢慢的偏离,直至我再也看不见他。
青梅竹马的伙伴也总有分道扬镳的时候,人总是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没有任何血缘的伙伴如此,拥有浓厚血缘的亲兄弟亦是如此,这是世间无法违背的规则,人亦是如此。
他有他的痛苦,我也有我的郁闷,但我终究纠结的还不是那些建立在我们之间共同的东西,老哥是提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我确实并不想知道什么,因为走得路不同,结果自然也不会一样。此行唯一一个让我有了释怀感的时刻恐怕就是现在了。
在我心中,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此次若是出去,我准备躲起来,这并不是为了逃避,只是我不想再次被牵扯进来,或许到那个时候还会有人暗中将我推下悬崖,但是想一想,我并不担心。
有人说人体的细胞会在七年左右的时间完全替换成新的,到那个时候,原本的那个人就算是已经死了,这是个修船的问题,但管它是什么,我还是觉得,抉择才是最重要的关系,任何一个决定甚至是选择哪条去上班的路,反正每做一个选择,或许都会开启一个新的世界,而做出这一选择的我,才真正的是我自己,另外的与我无关。我也不会被牵扯。
胖子和老代,我还是不觉得他们会死,但我心里依旧有些不太安稳,希望在我完全失去意识之后的几分钟,他们最好发现我已经没了人影,如果没发现,那这俩王八蛋死也是活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在地堡中的时间非常难熬。他们都很默契,只是向我说明了现状,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不单单是不想告诉我,也因为地堡中的空气实在不多。这里足够
三个人坚持到毒气散尽,但现在是四个人,我们喘气就得更加的小心。
时间才过半,这里的空气就开始有些浑浊了,他们几个还好,都没什么异状,我是真的不太行,脑子里各种各样的记忆混杂,关键那些信息还乱,能从天上掉在地上。
迷茫之中,我开始无意识的在上乱搜索,想找个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可偏偏上就是什么都没有,一看,衣服早不知道是换的谁的了,摸索了一阵,还好裤子是我的。这裤子很肥大,户外专业装备,上面口袋就有八个,这是我出了戈壁滩在敦煌买的,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要不是我们后的越野机器,那家户外店的老板差点没报警了。
口袋都是拉起来的,这裤子没腰带,是松紧的,所以裤兜里我都没敢装太重的东西,免得半路老是要去提起来。
我只是在裤兜处摸了几把,马上感觉就有了变化。什么时候装过东西?我有些纳闷,摸索着,那种触感似乎是硬纸壳吊牌或者标识牌之类的东西。
我扫了一眼裤子,已经有了几个洞,当时老板娘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拿砂纸都磨不破,现在一共穿了才半个多月,看来那些专业路线上的店家,也都是杀杀过路客罢了。
口袋里的东西被我摸了出来,很让我诧异,几张硬纸壳子,还有只冰凉凉的东西。拿到眼前我才瞬间恍然大悟。
一拍脑袋直骂了好几次自己记不好,那是几张照片,和一只已经生了许多锈迹的女士手表。这些东西是我们在黑戈壁下那座地下工事中掏出来的,当时似乎想的是拿这些遗物交给还留世的主人,但是想了想,估计没多少希望了。
我借着无烟炉微弱的火光,随手翻了翻照片,几个人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自顾自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照片没什么变化,连一点折痕都没有,就是因为时间太久,那种一使劲就碎的感觉依旧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