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山脉延延漫漫,一望无际。当跋涉山河的秋风掠过山头撒欢式转了个圈稍作休整便兴致勃勃向下一个山头奔过去的时候,万物便有了衰败的迹象。
沸腾了一夏的万里山河在飒瑟的秋风下打了个寒战,然后蓦然间记起岁月在流转,仿佛也只有这个时候,欢脱而又冗长燥热的日头才会忆起到了该收敛的季节。
绿油油的宽大树叶尖端泛着黄晕,层层叠嶂般的树林在耀眼的绿色下抹上一抹绰约的黄,整个风格立即由张扬跋扈嬗变得活泼不乏沉静,热烈不缺深邃,莎莎律动,随风轻吟,纵目望去,连心情都变得韵味悠长起来。
秋高气爽,一股清新的风能吹到心坎里,而艳阳却又如是融暖,打在皮肤上仿佛要渗透进体内。此时乃夏秋交接时最妙最容易触发心绪的时节。
夜无仇一行人经过些许时日的脚程翻过了数座山峰,有则壁立千仞,有则栈道险峻,虽然地貌状况登高涉险,可毕竟人流穿行走此路皆格外留意,正因其险在表面,失脚坠落丧命的还算罕见。
可天灾可免,人祸难避,肤浅地看来人祸比及天灾更有其必然性。剪道打劫的不是没有,但尽是些鱼虾之类,夜无仇阖众奋勇直前反倒把几帮劫匪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总之,这些日子也无风雨也无晴,就好比行至枯燥处恰逢一捻开胃佐料,有惊却无险,良多趣味。
而对于夜无仇来说,这一路更是无闲暇之时。正所谓能者多劳,别看夜无仇境界不高,可绝技傍身,更何况胜在武器精良药品充足,所以在遭遇劫匪时在霍灵畅面前耍耍手段、显显威风更是成为他乐此不疲的事情。在他看来,此举无异于在调情,所谓调情并非得直截了当到面对面的语言沟通,而更多在于彼此相互的默契,这种默契是一种微妙的只有当事人才会读懂的语言,使得一方的心意可以得到倾心灌注。
而处于懵懂青涩的感情中的少年郎,心中涌动着的纯情便是他兴高采烈的动力,他暗窥到霍灵畅白皙的面庞隐隐约约爬着红晕,他的心中喜悦之情早已手舞足蹈难以抑制,可还努力稳住成一副老成持重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外人看来还真像回事,至少不跌面儿。
除此之外,夜无仇的心里更是有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怪异并非羚羊挂角,而是实打实的清晰可见,就好比一滴眼泪流入江河,淡而不化,虽然很抽象但却可以捉摸,乃至他在进行饮食起居等一些琐碎杂事依旧可感可闻。
他甚至能辨别出这样感觉的来源。薛可琪的媚眼如丝总是饱含诱惑,不知是有意无意,她这样风韵万千的魅力好似矛头直指夜无仇,夜无仇总能在飙升的荷尔蒙中体会到一丝不安。
对于血气方刚的夜无仇来说,这无异于形成了每时每刻的折磨,臆想的魔力是难以战胜的,天性的冲动是不可违逆的。
这种略带着淫秽的内容跌进夜无仇的脑海就好比一团棉花揉进了碎玻璃,再面对霍灵畅那纯洁无暇净如春水的双眸时,多少扰乱了纯真的心潮。而时常上演的一幕——娇弱娴静的霍灵畅一身白衣端庄坐在车辕上,夜无仇龙势虎形起舞练剑,彼此钟意,温馨富足的局势也因此暗流涌动。
这种诗意的栖居为薛可琪所破坏,夜无仇多少有些懊沮丧,但却并无多少懊恼。**与精神之间的差别,往往隔着道德与人格,可此二者恰恰皆为天性,自然所赋,如何取舍更何况二者彼此参杂皆无法纯粹。这是夜无仇一路上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有时他也苦笑,人生说到底就是一本小说,充满着对立与矛盾,充斥着哲思。不是天生便愿意如此细致思考,只是现实所迫,总得探究出个所以然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精神与行为。
这日晌午,众人起灶烧饭各有分工,一青年镖师素与另外一个不和,此时更因分工问题掰嘴,最后寻衅滋事差点演变成刀剑相向的械斗。
夜无仇急忙上前制止,可青年镖师怒气正盛难免对夜无仇口出不逊:“老子看你年轻不跟你一般见识,要不哪有你这黄口小儿的事。实话告诉你,这一路以来老子早就看不惯你。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能带领整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