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桢笑道:“我最近夜夜苦读,竟觉经义突飞猛进,故而形色于外。”
“原来是这样,那我提前恭祝黄兄了。”徐行恍然道。
黄桢叹了一口气,感慨道:“科科不中,经年蹉跎,黄某已无颜回胶州老家,甚至在同年中也受着一些闲言碎语,唯有慎之兄,待我如常。”
他看出徐行待他态度,虽然清淡如水,但从来一如既往,心中念着,或这就是圣人曾言的君子之交?
徐行微微一笑,道:“黄兄,切不可生这样愤平心思,趋利避害,踩低捧高,人性如此,本就寻常……昔年苏秦未遇,归家时,父母憎,兄弟恶,嫂不下玑,妻不愿炊。然衣锦故里,马壮人强,萤光彩布,兄弟含笑出户迎,妻嫂下阶倾己顾……自家骨肉尚且如此,况区区路人?”
黄桢闻言,虽不知苏秦是哪一朝之人,但这故事装逼打脸,天然充满代入感,竟目光悠远,一时神往。
这世界历史其实也有类似人物,只要人性不迁,此类事,绵绵如缕,杜之不绝。
见黄桢深思,徐行也感慨:“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黄兄,一时时运不济而受挫,切莫心怀愤世嫉俗之心。”
这其实也是委婉告诫黄桢,心存愤愤,来日科场下笔不自觉落在文中,就可能为考官不喜而黜落,那时才是欲哭无泪。
“时也,命也,运也!”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面相稚嫩的道童自月亮门洞缓缓走来,目中带着一丝惊叹,“徐道友一言道破天下盈缺之事,这样真知灼见,让人感怀。”
来人正是清微,目光含笑地看向徐行,徐行之论并非仅仅是悲观腐朽的宿命论观点,而是透着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的道理。
徐行望向来人,起身,拱手道:“原来是清微道长。”
说着,脸色就带着一丝疑惑,“道长不是在闭关行功吗?”
清微笑了笑,道:“道友再看,这只是我一缕神念借云符所化。”
徐行闻言,目露讶色,“原来清微道长,已踏入了那一步?”
能够分出一缕神念,借符箓短暂行走,这就是元神手段了。
“还差着一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清微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多说。
所谓境界高出一丝,就高到没边儿,越近元神之境,越体会着自己师父那般天资,在阴神之境还停留着如此长时间,是如何平常了。
清微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家师和道友约定之事,可以启程了。”
说着,从手中拿出一道沉香玉符。
“此物是我崂山嫡传弟子的法印信物,家师已用手段截留道友气息在里,你可以此为凭,出示给田朝宗。”
徐行点了点头,上前郑重收了。
这时,黄桢见二人叙话之间,隐透露徐行有事在身,将要出行,他倒也不多停留,和徐行道别一声,就在青凤的相送之中,施施然离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