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正好错过了丝贝拉。怎么说呢,从格兰德到圣子教堂(露易丝的行程)比从格兰德到派斯英的行程要短太多。
“堕天使请她过去下。”这是柯登(丝贝拉丈夫)告知扎克的话。
扎克不知道克劳莉是否在得知了新生天使消息后,和自己想到了同样的东西,但看着身边已经半身破碎的镜人,重洗回了车上,前往玛丽教堂。去看看就知道了。
难得的,玛丽教堂外居然有人接扎克。
“天使卡米尔也在这里。”接扎克的恶魔也不解释为什么会未卜先知的在这里接扎克,倒是目光一直在镜人身上。
镜人的脸已经没法看了,完全靠了扎克的帽子遮挡外来的视线,才没有把他现在那诡异的面容展现在别人眼中,“为什么我感觉他在看我。”这是在说恶魔。
“因为他就在看你。”扎克跟上了恶魔,直接进入玛丽教堂工作区。
“恶魔没见过镜人么。”镜人按着帽檐,低着头,对于一个已经准备好死亡的家伙来说,被人看着,会害羞。
“没有。”回答的是引路的恶魔,“你是我第一见到的镜人。”
扎克觉得有义务从现在开始,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对话做铺成,“只有属于圣主信仰的死灵才会进入天堂或者地狱,所以,自然的,他们没见过只在这个现世存在的镜人,我的意思是,游魂。”
镜人的本质,游魂,不属于任何地方只会消失的东西。扎克是这个意思。
“恶魔跑到现世来,即使是地狱之门没有像现在这样敞开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情,恶魔们就碰到过一个‘幸运’的游魂,用别人的生活苟延残喘么。”能听出这话里的自嘲么。
“那不是我们,堕天使派系的恶魔,除非被召唤,不会跑出地狱。”奇妙的是,这位引路的恶魔居然也是自嘲的语气,“我们相信我们在地狱是命运使然,我们是信仰的承载者。”
镜人安静了一会儿,停在已经快要到尽头的走廊里,“天使、堕天使、巫师,你。你们似乎要进行一场重要的谈话,我还是不要参与了,我不想再有什么无意义的好奇心。”
扎克都还没表示什么,引路的恶魔却停下来了,看着扎克,皱着眉不说话。
扎克思考了一下,摘了镜人的帽子,看向他残缺的脸,“我们来说实话。”扎克朝引路的恶魔摆摆手,是要求给予单独谈话的空间。反正,目的地就在前方了,不用他继续带路,“你可能会面对一个选择,一个改变你生命走向、属性……”扎克皱了皱眉,“本质,改变一切的选择。”
镜人居然露出真心的、毫不虚假的烦躁,盯着扎克,“我就知道。靠近格兰德,碰触巴顿这座城市的漩涡中心,你,在你身边,就绝对不会有善终,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意外。为什么,为什么我不长教训……”他居然转头就走。
“说到教训。”扎克对着镜人的背影,“你到底应该学到什么教训?”扎克看对方停下了脚步,“就之前在车里你说的,我听到的,已经有自我意识的你认识到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你发现了镜人生命的真正的出路,只是因为不可能实现而感到挫折而已。我不觉得这是教训,我会说,这是突破。”
镜人回头,看着扎克的目光并没有善意,“你想说什么。不。”他摇着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他烦躁的挥着手,袖子里的碎片从袖口洒出,距离死亡,又近了一步,“我就不该在艾伦的时候帮你,捡起了这个会计的忠诚,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消失……”他瞪向了扎克,“我更不应该已经在和麦迪森相处了两天后,已经彻底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家伙后,还跑来跟着你!”
现在不是关心麦迪森眼中的扎克是什么样家伙的时候,扎克一挥手,“你来跟着我,只为了向我展示一个道理——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生活,对么。”扎克对着在次转身要走的镜人,“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接收不到这个道理。我只会以为我做了件好事,让一个迷茫的镜人找到了自我存在的意识,并有了对生命感悟的突破,但最后一刻,自己退缩了。你想让我这么想你么。”
镜人再次止住脚步,仿佛做了一次深呼吸,阴沉的回头,“麦迪森一点也没错,你不是个好人。”不是好人,这算什么。呃,不管。镜人抬手抹掉了挂在下巴上的碎片,站在了原地。现在他只有从太阳穴到鼻梁的一道肤色了。大概是那位真正会计先生,正在挣扎的拉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存在感——最后一片灵魂印记。
“如我刚才所说,你会有一个选择。”扎克继续了,“你将能够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用担心这生活的生与死都不受自己控制,你完全可以控制。或者,你就这里彻底消失。二选一。”
扎克说这些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门开了,丝贝拉的无言的侧脸、天使卡米尔的低头沉思,以及走出来的杰西卡(克劳莉的容器,双翼给格兰德后,克劳莉今后的行动都会在容器里,从此以后,克劳莉的称呼改为杰西卡)。
扎克抬手止住了杰西卡开口的意图,“这是他自己决定,别试图影响。”
杰西卡闭了嘴,嘴角似乎是带了一丝微笑,退回去了。
镜人不知道不想思考这情形所代表的意义,还只是单纯的脑子没转过来,没有任何动作情绪的站在原地。
“选择,现在就要做。”扎克的语气很确定,“因为关于选择的解释,大概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不该存在的漏洞,甚至你可以认为是创造世界的造物主,如果有这么个东西的话,在创造世界时忽略的错误。”
镜人的脸动了,大概是想完成一次皱眉,如水银镜面一样的脸真心不能展现这个表情,唯一做到的就是把他脸上唯一的肤色挤碎了,开始剥落。
“你不能更我说了这些、让我完全好奇后,还指望我做出正确的选择!”镜人盯着扎克,“你真的,真的是个恶劣的家伙!”
扎克一耸肩,没回答,他需要答案。
“呃!”镜人衣服失去了支撑,随着脸上的最后一片肤色剥落,坠落在教堂的走廊里,“我想活下去!如果你描述的、可以自己控制生死、那么美好的生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