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血洗张家庄?还是觉得自己是报私仇,而且还不敢明面上发问吗?常十三这样想着。
该是的。
不然,裘尧不至于。
常十三:“大哥有话可以直说。昨日小弟脾气……还望大哥莫要介怀。”
裘尧压死了头:“帮主哪里话,属下不敢当!”
常十三:“大哥助小弟报了大仇,小弟铭记于心。小弟哪些话说得重了,给大哥配个不是。小弟做的事不妥当,大哥大可以直言。心里有话,不必藏着。”
裘尧俯首。
直言?
昨晚历历在目:两句话不和心意,便罢免了凌修。
这让人还敢直言吗?
不过不一样的是——
此时这几句话,说得诚恳。
平稳和缓的语气,一丝不苟的表达——裘尧听得真切。
常十三动了一下身子,艰难地倚着侧墙,坐了起来。裘尧赶忙上前搀扶。
起身、冲上来,动作快如风。
厚厚的垫枕,倚在侧墙跟上,常十三轻轻靠在了上面,找到了一个不会扯到伤口的姿势。
裘尧没有停留,向后退出两步,复跪下去。
常十三:“坐吧。日后你我私下见面,不必跪了。小弟不愿看大哥这样疏远。”
裘尧:“…是。谢帮主。”
常十三看着他坐了下来,也就放下了精神。
他说道:“说吧,我听着。”
裘尧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
常十三把话说道了这个份儿上,为的就是让他能大大方方地敢说话。再推辞遮掩,就有些扭捏作态了。
裘尧:“属下,属下是觉得……属下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常十三微微皱眉:“大哥何出此言?”
裘尧神情暗淡无光,脸上写满了犹豫:“属下昨晚,又杀了几十人。”
一语而出,
常十三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大哥不想杀人,又不能抗命,所以不得不杀。”
裘尧略微紧张起来。
一个猛然抬头的动作,暴露了他心底深深的担忧和不安。
常十三紧接着说道:“大哥,小弟失察。大哥心意如此,日后小弟会尽量顾及。”
“呲—”
椅子一声响,
裘尧“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帮主…”
他双手紧紧握着,抓起一丝丝空气。
护法,不再做利刃,这是什么“待遇”?他不想让常十三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用之人。
常十三:“坐。我没别的意思。不想杀人没什么不好,我何尝想杀人。不瞒大哥,我每次杀完人根本就不像表面那般轻松。毕竟不是杀猪宰羊嘛,人之常情。”
一抹微笑浮现在了十三的脸庞——小小一个变化,拭去了裘尧心中所有的不安。
裘尧道:“帮主说的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呐…”
他身子无力,软软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一觉醒过来,真想什么也没发生。没有痛苦的死亡,没有挣扎,也没有浓烈的鲜血的腥气。
常十三:“想知道我为何下了决心?为何一门心思不听劝告,执意想对付石门?”
裘尧:“…是。属下心有不安,还请帮主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