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的推测中,众人以为朝廷内斗不休,又是突然得知叛乱,从手忙脚乱到团聚人心、从互相扯皮领兵人选到筹措粮草、制定战略,至少需要月余的功夫才能办好。那时候以有备算无备,程银早已稳据蒲阪,凭恃黄河天险,等朝廷的军队来了,要想攻破这道津渡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事。
所以袁绍至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容征伐,只要他们能在此之前与范先联手击破壶关,壶关一破,上党、河东便唾手可得。然后稍微对并州豪强让出利益,尚未并州的刘虞自然也就不在话下。袁绍谈笑之间便能将河东、并州收入掌中,最后以重兵据守蒲阪等黄河要津使於夫罗驻守上郡、西河再以势压人,逼迫河内张杨站队,与自己对抗朱儁。
这个时候他就能从容上表,为自己擅自平乱的行为作出解释、恳请降罪。凭届时的兵威,自己大可将王允重新扶回台上,若是他不愿屈从,朝廷也总会有人对自己伸出橄榄枝、将自己当做外援助力。只要在造成既定事实的情况下满足朝廷面子,便能名实兼备、皆大欢喜。
等袁绍声望隆重、坐拥二州、遥制中枢,公孙瓒即便赶走吕布、抢下青州了又如何?曹操、臧洪等人自然会看清形势,与他一起对付公孙瓒。至于袁术,他远在扬州也跳不了多高。
这一系列描述未来的美好蓝图深深打动了袁绍以及其麾下所有心腹谋士,对当时的袁绍等人来说,这是一个扭转局势的博弈也是一个拓展后方纵深、借机威压朝廷、掌握主动的最好最快的法子。不然等朝廷恢复实力,刘虞在并州扎稳脚跟,自己就再也没有染指的可能了。
可谁也没想到,有七成胜算的他,最后会输的这么彻底。
这绝不仅仅是张辽的缘故。
郭图有意将责任推卸到田丰头上,田丰自然不愿一力承担,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啊!当初郭君也说,此战若成,进可入朝,为国家居摄理政退可结援诸公,在外承制封拜。只可惜顿兵于此,许攸未能控驭范先、程银,自己也不知所踪,就连并州那里也毫无动静,错判形势,又何止于此?诚然可惜啊。”
此次由田丰主持的军事行动只是明面上的,其实在暗地里还有政治上的举措,这却是全由郭图等人制定的方略。比如说派遣许攸前往河东串联,指挥作战与杨氏、黄琬等人初步接触,为他们驻兵河东之后将手伸向朝廷的行动而预热甚至是与太原王氏的联系也都是郭图等人一力促成。
可现在的结果却是许攸不仅寸功未建、自己都生死未卜杨氏等人对他们的接触虽然未有告发,但一直都保持着置之不理的态度就连一开始热衷于借袁绍之势的王允,这时候也与他们几乎断绝了往来。
被田丰夹枪带棒的这么一说,郭图心头气恼,转头看向田丰说道:“那些策士说客再是能言善辩,说到底还是得依仗身后的实力,如今眼见大事难成,任谁都不会倾心托付,何况是漠然置之?”
“战事不利?”田丰霍然张目,作色道:“当初我便说了,宜早进壶关,是谁说张辽无名小儿,不足为虑?许子远贪财德薄、而无深谋大略,又是谁说他熟知兵法、经历战阵,足以驭使范先、程银等短谋之辈?”
“好了!”袁绍适时打断了两人互相推诿的话,他本来就心里烦躁,以往看见两人斗嘴都会有些欣慰的他,此时却皱起眉头,淡淡说道:“世上岂有生而知之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到底是留侯才有的本事,我等俗子难以设想周全也不足为怪。如今朝廷有力平乱,我等臣子理应庆贺,不宜再顿兵于此。至于其后会有什么戒书,那也是应得的,我于心自知无愧即可,无关诸位的事。”
袁绍这话让众人有些惭愧,一时纷纷顿首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