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索兰德?”
“是。”
“简历上说你是伦敦人,天主教徒,专长是……外科医学?”
丹尼尔默然打开随身的小皮箱,转过半圈展示给洛林。
皮箱的上层绑着一张行医执照,执照上有皇家医学总会的印戳,彰显出执照主人高超的技艺。
下层则是一叠鼓鼓囊囊的皮套,套子里插着各色闪亮的手术刀、镊子、夹子以及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手术工具。
“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洛林感慨一声,继续翻看简历,“你拥有优秀的行医技巧,却在简历里说自己不以医师为业……你居然是个剃头匠?”
丹尼尔酷酷地从风衣里抽出一把剃刀,手一抖打开,挽了个漂亮的刀花。
“远洋途中洗澡不便,水手的毛发容易滋生跳蚤。想要对付这种吸血的小东西,您需要一个剃头匠。”
“你还知道我要远洋……”洛林揉着眉心,把那份复杂的简历翻到第三页,“多才多艺的索兰德先生,除了是外科医生和剃头匠,还是个炼金师?”
“弗拉梅尔派的再传炼金师,我的精神导师是亨利.莫尔,入门书籍是《灵魂不朽》。”
“没有师承?”
“最后一位贤者死后,我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足以成为我导师的炼金师存在。”
“很好。”洛林合上简历,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足以用高傲来形容的应聘者,“索兰德先生,从简历来看你无比优秀,而且还有过为期两年的出海经历,曾去往非洲。优秀如你,为什么要来德雷克商会应聘?”
“阿佐特和第五元素。”丹尼尔轻声说,“我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炼金术典籍,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两件至宝就藏在非洲或美洲的某处。我在非洲空手而归,而您正要去美洲,并且不安分,钟爱冒险。”
“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我……”洛林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怪诞,忍不住问,“是谁介绍你来找我的?”
“比利.雷顿爵士,我做过他的私人医生和理发师,在不久前的一次信件中,他跟我提到了您。”
“雷顿爵士?”洛林诧异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医师丹尼尔.索兰德先生,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洛林的爽快完全出乎了丹尼尔的预料,他挑了挑眉:“您不打算验证我的专业技能?”
“不需要。能被我恩师看重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我信任他的眼光。”
……
1779年1月4日,英法战后谈判会暨第一次坎塔布连公平贸易沙龙在南安普顿的市政厅礼堂召开。
占据绝对大势的英格兰人主导了整个会议的进程,法兰西人溃败千里,最终抛弃了德赛商会。
与会各方一致认定,德赛商会必须为持续近半年的坎塔布连纠纷承担全部责任。
他需要向受损的英格兰商会支付总计六万八千英镑的赔偿金。德雷克商会分到其中的三千镑,明德尔商会获得更多,包括被俘的三艘布里根廷中的两艘,以及总额四千镑的赔偿金。
这是一笔天价的巨款,赔付的时间必定漫长。
可洛林不担心德赛商会赔不出足够的款项。
因为商会的背后有波尔图的德赛子爵,哪怕为了贵族的虚荣和脸面,他也得咬牙凑够所有的金钱,直到倾家荡产,声明扫尽为止。
第一次沙龙论坛也获得了圆满的成功,形成了一份名为《南安普顿近海贸易商约》的公开协定。
商约宣称,坎塔布连航线为所有近海商会共有之航线,任何国籍的商船都应在航线上享有公平、公正的对待。
一切私掠行为都将被视作对商约的挑衅,必将受到以英格兰近海公会为首的,所有拥有荣耀和廉耻的沙龙成员的唾弃与谴责。
在洛林看来,这份商约唯一有价值的话就是那句【以英格兰近海公会为首】。
有了这份免费的广告,身为近海商会的常任理事,德雷克商会将在整个欧西北的贸易当中无往不利。
会议在经历了五天七场论谈之后胜利闭幕,洛林正式把欧西北的业务全面移交,带着自己的海员们回到了普利茅茨。
1779年1月12日,修缮一新的金鹿号缓缓驶出了比雷亚船坞的海试场,随着浪,漂进宽广的普利茅茨湾。
“腌菜、黄豆、绿茶、柠檬、黑面包、熏牛肉和下蛋鸡。足够两个月饮用的淡水,以及整整五十桶葡萄酒……”
“两卷备帆,五千米帆索,足够的药物和耗材,弹药和金镑……”
“150个忠诚且训练有素的水手,十八磅的重炮,身怀绝技的海员……”
“加勒比,我准备好了……”
洛林缓缓睁开眼,手扶着船艏像的鹿角,迎着风直立在船头。
他披着黑底红带的风衣,厚重的风衣猎猎作响。
他头戴镶嵌玳瑁三色堇的三角帽,七彩的帽徽熠熠发光。
他回头向着自己的海员高呼:“准备好征服海洋了么!你们这些……旱鸭子们!”
“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目标加勒比海!金鹿号,扬帆,起航!”
【卷二,北方海的私掠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