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明白了。
一定是晰儿替永安安排好一切之后,自行走到这个书架前,用丝绢绑住刀柄,将刀固定在书架上,然后再背对着刀尖自行猛然撞上去,从而造成是有人从后面将尖刀直直插入她后背的假象。
果然,果然是永安主导着这一切……
是永安迷晕了他,救走了温苍。
此刻永安应该已经与温苍双宿双栖了吧……
皇上突然觉得肝胆俱裂,五内如焚。
他茫然若失地环顾四周,迈动脚步走向不远处的轩窗。
轩窗大开,向下看去,无尽的幽碧之色。
草木葱茏,层层叠叠。
他想,若是让人翻遍这丛树木,一定可以找到绑定凶器的丝绢。
晰儿并非求死,只是想造成朦儿攻击她的假象。
可是她不大通医理,或者是用力过度,导致伤口太深,过于贴近心脉,差点儿一命呜呼。
在垂死之际,她只能将绑过凶器,或许还沾染上她身上鲜血的丝绢裹住一件略有些重量的东西扔出窗外。
那盘龙镇纸无论从形态还是从重量上来说都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只要派人在楼下草木丛中搜寻,若是找到系着丝绢的盘龙镇纸,将上面丝绢的丝与书架空隙上勾住的丝一比对,真相就分明了。
可是皇上的一颗心像是被抽空了,他已经提不起力气来下令做这件事。
他心中也明白,结果就在眼前,只是他是否愿意承认罢了。
找到了,证明了又如何?
不过是再伤心一回,再死心一回。
“王忠。”皇上呆立了半晌方才开口。
有气无力,似是哀恸已极。
“皇上,奴才在。”王忠上前一步,也压低声音说道。
他已觉察出气氛的微妙,仿佛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皇上。
皇上的目光从窗外微茫的天际收了回来,回身看向屋中的人,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她成为死士之前的名姓?”
她,指的当然是朦儿。
王忠道:“启禀皇上,她是乞儿出身,无名无姓。”
皇上对她道:“你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朦儿看向皇上,微微摇了摇头。
皇上道:“赐姓安,封为昭仪,留居此处近水楼阁,随朕回京后赐居毓宫。永安长公主贴身婢女晰儿送归驸马府中。”
说罢,皇上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骇,朦儿也完全懵了。
她搜肠刮肚地想着要与晰儿对质,怎么还没对质皇上就走了,自己还莫名其妙地受封为昭仪?
如今后宫里品阶高一些的妃嫔都不在了,只余下几个婕妤、美人,品阶都在昭仪之下,不成气候。
难道皇上不仅是想将朦儿纳入后宫,还想让她总领后宫事务?
王忠素来乖觉,见皇上走出去也不忙追上去,反而对一脸茫然的朦儿道:“安昭仪,请吧。”
朦儿道:“内官大人……奴婢没有听错吧?”
王忠道:“昭仪娘娘这是要折煞奴才吗?皇上金口玉言其能有假?您现在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安昭仪了。日后在宫里,奴才还仰仗您照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