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娘的确有这个习惯,无论是碎银子还是闺女给她的银戒指,她都会咬一口,初时只是怕那银子成色不好,后来也就成了习惯,若是不咬咬,她就不信那是真的。
见过她咬银子的人并不少,但是不包括聂正琪。
湘竹娘是做下人的,她们这样的人,在主子面前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当然更不会当着主子的面去咬银子。
可是聂正琪没有见过,却不会代表着他不会知道。
聂正琪几乎不出门,就连亲戚们也已有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他也没有朋友,能把一个粗使婆子的喜好告诉他的人,只有一个。
湘竹,她的女儿!
湘竹娘虽然泼,但却不笨,她想到了给她下毒的人是她的女儿,更想到了那些金银!
那些金银被女儿拿去放印子钱了,女儿已经拿回来两次利钱,她看到利钱那么多,高兴得眉开眼笑,女儿说的对,这些金银放在家里,只会被弟弟拿去乱花,去放印子钱就不一样了,大钱还能生出小钱来。
“我的元宝,我的金元宝银元宝,都在那个小蹄子手里,那个没良心的小娼妇,早知她这么没良心,那年我就该把她卖给前条街上的那家子扬州人。”
那时湘竹不叫湘竹,而是叫小香。那年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一个老姐妹家里,那个老姐妹早年卖给一个行商做了通房,行商的银钱周转不开,又把她卖给了一个路遇的扬州人,没想到她摇身一变成了正头娘子,这次是跟着夫君来京城办事。
那老姐妹看到小香,眼睛就亮了,出了十两银子的价格,要把小香买过去,她一听就明白了,也猜到了这老姐妹是做什么的了,虽说她在京城,可也听说过扬州瘦马,小女娃买过去,教上几年,就能卖给大户人家当姨娘。
那次她本就动心了,可她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平安侯府,她如果悄悄把小香卖了,传到主子耳里,少不得会发落她。她在路上想了法子,到时就说小香让拍花的拐走了,回家正想和黄成商量,没想到黄成兴冲冲回来,说郡主要给公子爷挑丫鬟,要带着小香进府给郡主看看。
没想到这么一看就给挑中了,小香进府变成了湘竹,她虽然心疼那飞走了的十两银子,可也没有胆子再把湘竹卖掉。
想到这里,湘竹娘咬牙切齿。
那时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么好的事,她为何还要和黄成那个死鬼商量?直接把小香给了老姐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回到家里直接就说小香丢了,黄成平日里总说小香是个赔钱货,非打即骂,若是知道小香丢了,他说不定还会高兴少了一个吃闲饭的,又怎会去找?
若是那时把小香卖了,小香就不会变成湘竹,她男人和儿子也就不会替公子办事,那么现在他们一家子还活得好好的。
她的儿子啊,她那顶门立户的儿子啊!
她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了,眼看就能抱孙子了,却被小香那个浪蹄子给害死了!
“那个杀千刀的小娼妇,她害了亲爹亲弟弟,还要来害我,我要告她,让她千刀万剐,她怎么还没死啊,我的金子,我的银子啊,都在那个娼妇手里,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姐,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啊,那个小娼妇拿了我的银子,拿了我的银子!当年人家出了十两银子要买她,我都没有卖啊,把她送进府里,原以为她是个有良心的,谁能想到她这么歹毒啊,早知如此,她一生下来我就把她掐死,何苦多养她那几年。”
华静瑶的心越来越冷,她如果没有记错,湘竹六岁就进府了,黄成夫妇也只养了她五六年而已。
她看一眼沈逍,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