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武候虽然莽直,但也不是傻的,军镇边地哪有成气候的山匪。
“大人,昨儿他们闹将起来了,今日把我们调离,怕不会是要出事吧?”麻成志善意地提醒道。
啪!
重重地一马鞭,狠狠地击打在百户官的脸颊上,一条血痕霎时翻出,鲜血从脖子流了下去,麻成志却不敢擦拭。
“说过多少次了,军人,当严守军令。哪怕上官让你去死,脖子也得憷直了。”
麻武候冷声道:“想当年,我祖爷爷在时,关外那群字都不识的狗鞑子敢连年入寇?”
“单说这次,明明才一万后金,咱们边地的军将一个个舍不得死,才弄得如此憋气。难道他们没有傲骨?他们不想杀敌立功?他们当然想,可就是因为有太多想法太多考量,他们只能硬生生憋着。”
“世道已经这样了,我脑子又不太好使,想不来那许多花花肠子。既然如此,想那些做甚,听从将令,煊我大明军将的傲骨,死就死了呗,只希望能死在战场上!”
麻成众麻成志两人拱手应道:“我俩誓死跟随大人,扬我麻氏百年将门之傲骨。”
“嗯,走吧,去云冈!”
……
怀仁城县衙后堂。
锦衣卫总旗沈炼跪拜在堂前,厅堂之上,坐着一个醉眼眯眯衣衫污脏但却神韵不凡的男子。
文朝衣懒懒地看了沈炼一眼,道:“你来找我,就因为这些?”
沈炼恭声道:“昨日形势大体如此,今早把总麻武候领着人出了城,此刻坐堡官王德纯被叫去了守备署衙,属下猜测,这些人定是有所行动。”
文朝衣却是转而言道:“沈总旗,田洪福让你留下的命令是啥?”
沈炼脸上一楞,道:“看着就行,什么都不用管。”
“难道你们锦衣卫不用听令行事的?”
沈炼拱手道:“遵命!”
……
守备署,议事大厅。
方景楠端坐堂中,冷笠、牛有德、赵大壮、宁伤、行锋、丁吉、郑飞、赵二等队长襟立左右,人人皆是披甲扶刀,神情冷峻。
王德纯与手下三个百户皆单腿跪地行着军礼状态。
“可知此次叫你们过来,是有何事?”方景楠淡淡地道。
王德纯早已知晓,这个新来的守备官是莽字营一员,而莽字营的首领就是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少爷。
王德纯自不会像麻武候那般耿直,听见问话,抬头应道:“属下不知。”
方景楠对一旁的赵大壮呶了呶嘴,赵大壮拿出一份名册递到王德纯身前,“这是城里的一些商号,我简单查了下他们后台的情况。”
王德纯接过一看,数了数名册上的商号,共有七家二十三间辅子,他抬头问道:“这是何意?”
方景楠冷声道:“这些商家不安分,以为有钱有势有点背景,就想操弄时局,藐视朝廷命官,明目张胆和坐镇此地的守备官对抗,简直是猖狂!
我们没工夫和他们耍嘴皮子论背景关系,必要之时当行雷霆手段,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们的刀子硬,一个不服杀一个,两个不服杀一双,一群不服……我也不介意全杀了。”
……
听出了他话里森森杀意的王德纯神色一楞,满眼的难以置信,这些人莫不是疯子?想干什么?
待到方景楠把计划部署不疾不徐地讲述出来,那似乎沾满了血腥的字眼一个个钻入耳朵里之际,王德纯自认为淡定从容的内心震动了,再看自己手上的名册,这一家家商铺的背后都是些什么人呐?
这可不仅仅是怀仁城一地之势力,牵一发动全身,他们背后牵扯到的权贵遍布了整个大同府,甚至是京师的内阁。
“赦卑职恕难从命!”
说话间,王德纯不待吩咐就站了起来,他这一动,那三位百户官也跟着站起,望着厅内刀甲齐身的众人,眼中虽有一丝担忧,但仍快速地朝王德纯靠拢,摆出一个防备架式。
方景楠见此,知道他是要打算抗命了。
方景楠轻笑一声道:“计划你已经听到了,我们也不是什么杀鸡都无力的秀才,难道你以为仅凭你这四人能杀的出去?”
王德纯拔出了腰刀,一句话也没说,淡淡地看着方景楠以示决心。
真是臭骨头。
方景楠不由轻皱了下眉,这怀仁城的知县究竟是怎么弄的,招拢的军将一个个的都不正常,麻武候是个将门莽夫不说,这个王德纯外柔内刚也不好惹。
要知道,之前兵备道的标兵哨队张传宗,遇到死亡困境时,都无奈的选择了利己的隐忍合作。这个常年被拖着粮饷的城堡守军,却是如此刚烈。
赵大壮很喜欢这人,担心方景楠一冲动下令把他打杀了,忙道:“老大,把他们绑了就行,完事之后把脏水沷他身上,以他这点身份地位,上面那些人不管真假都会处理的。”
王德纯眉头一皱,朝赵大壮瞥了一眼,赵大壮见状冲他嘿嘿一笑,丝毫没有羞愧之色。
方景楠却是摇了摇头,叹道:“看来咱们是没有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