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慢慢抬起眼睛看向涂山铃,涂山铃却已经开始拔地上的草了。
溪谷狭长蜿蜒,盘山而下。
既名为谷,地势自然较低,灵气沉降汇聚于此,拢于谷内,经年不散,形成了此山上除慎家行宫外,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能够被选定建造行宫的灵山福地,灵气浓郁程度毋庸置疑,只是行宫内布置有锁灵阵,灵气尽皆被吸收困锁在行宫中,反而使得山中其他地方灵气淡薄得几近于无。
但灵气相对于空气来说,较重。沉降入溪谷,不容易被拉扯而出,才让涂山铃在这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凡草顽石被灵气浸染久了,沾染仙家的气息时间长了,也会脱凡入仙,溪谷这些青翠的野草还达不到这种程度,却也隐隐带着些灵气了。
这就够了!
涂山铃将拔出的草十根为一组扎成捆,固定在箱子的四角上,再往箱子里装进几块沉手的大石头。
她拍掉手上的灰,“阿潜,帮我固定一下石头。”
宋潜骈指虚空画符,一指点出,灵符就印在了石头上。
涂山铃试着掀了掀箱子,石头并不晃荡,便朝宋潜竖起了大拇指。
宋潜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固定石头的事情可以交给他。
涂山铃弯腰继续拔草,“你怎么到现在还不问,我这样做有什么深意?”
宋潜:“知道。”
涂山铃:“……”你是想憋死我吗?
她直起身,虎着脸道:“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想想,要不要问我。”
宋潜从善如流,“问。”
涂山铃这才高兴了,拔着草道:“各家贺礼送到后,会统一封存入库,只有礼单会呈到主家面前。等婚礼过后,再由长辈决定,贺礼是归入公中,还是交给新婚夫妻自行支配。
“期间,只要没有特别明显的疑点,侍者们是不会开箱验贺礼的,都怕东西丢了赔不起。
“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凡贺礼,为了好看,封存的箱子皆是易于雕琢塑形的普通材质,这就导致封存于内的灵物,多多少少会有灵气泄出。
“而我们……不不,是我,呵呵,用拔来的野草糊弄慎家的人就刚刚好了,它们散发出的灵气不会多到让人觉得刻意,也不会少到让人怀疑。”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得意,这是没有尾巴了,不然九条尾巴肯定转得跟风车似的了。
宋潜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用词,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时隔多年,在这一刻,他生出了当年涂山愿想摘掉宗祠高墙上“敢为天下先”匾额又有所顾忌的同理心。
夸她?她坑人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真怕她得意之下变本加厉。
不夸?她闪着光的眼睛和“快夸我”的小表情,真让人无法拒绝。
宋潜觉得他……还是干活吧。
他双手连动,快如闪电,溪谷边的一片草地,转瞬间,就被他薅秃了。
涂山铃抓起一把草,摸了摸草尖尖,感慨道:“有人说,春天像生机勃勃的小孩,夏天像茁壮成长的青年,秋天像成熟稳重的中年,冬天像垂垂老矣的老年……”
她盯着手里的草,眼睛却偷偷瞄向宋潜,两人的目光一接触,她的视线又回到了手里的草上。
她抖了抖草,“孩子,你幼年秃顶,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