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粮食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可不能烧了。
后面那三千部下急忙蜂拥而上,一部分人或高举盾牌,或干脆把新打造的大盾铺在粮堆上,把粮堆档得严严实实的。
另一部分人则扛起麻袋搭在马背上,牵着马运往远处。
门楼上,十几个弓箭手纷纷射出火箭,假装要烧粮,实则专门射对方的人。
以罗八为首的四个老弓手准头极佳,每四支箭总有一两支能击中那些正搬粮食而缺少盾牌掩护的敌人。
其余弓手虽然也是九箕山的老匪,但准头差得多了,大部分箭支都落在那些盾牌上,偶尔有透过缝隙,落在麻袋上的,也被对方迅速扑灭了。
门楼的屋子里,仅剩的三竿鸟铳也不时响了起来,铅子打得对方的盾牌啪啪响,不时还响起一两声惨叫。
三眼铳倒是没响,五十步开外的距离,铅子飞到那边都没力了,根本杀不了人,何况准头还奇差无比。
在弓箭和鸟铳的威胁下,张可望尽管有三千个部下,但搬粮食的速度却很缓慢,四千多石粮食搬了大半个时辰。
最后,留下一百多具尸体和数十面熊熊燃烧的大盾之后,所有粮食终于安然搬到了两百步开外,堆在一个隆起的土坡上。
虽然一个麻袋也没烧着,张可望却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了,连一向沉稳的张定国也恼怒不已。
姓秦那狗娘养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只休息了一刻钟,张可望便再次举起长枪,身先士卒,直扑孟家庄。
他身后的张定国和近三千部下,也抬着那八架长梯,杀声震天地朝孟家庄扑来。
如今天色不早,再过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得在天黑之前拿下孟家庄。
他们轻骑而来,装备也不齐整,只有不到两成的人持有盾牌,去孟家庄找木料打造的大盾,又几乎都被烧毁了,很快就尝到了砖头的滋味。
但这支兵马是张秉忠的精锐,战力比一条天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又有八架长梯,很快就盯着如雨般的砖头爬上围墙,翻进里面。
秦川这次没在门楼上指挥,而是亲自率领三十个九箕山老匪,沿着围墙内侧来回冲杀,不断绞杀那些既没摔死,又躲过铁蒺藜的敌人。
看到他身先士卒,又见他们像一群狼似的,所过之处敌人无不纷纷倒下,关帝军和流民的士气也高涨起来,密密麻麻的枪矛把跳下来的敌人逐个扎成马蜂窝。
半个时辰之后,张可望的部下非但没能攻进孟家庄,还反倒被对方烧了三架长梯,翻进围墙的人连朵浪花都掀不起来。
而孟家庄一方则越战越勇,虽然墙外飞进来的箭支铺天盖地,虽然时刻都有自己人惨叫着倒下去,但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一千多人沿着围墙排成一线,顶着盾,有人跳下来就一顿乱捅,越捅越兴奋。
孟家庄的强力抵抗让张可望很意外,他得到的情报明明显示,孟家庄的能战之士只有姓秦的那三十几个九箕山老匪而已,其他人不是刚刚收留的流民,就是刚从黑山矿场调来的矿工,压根没作战经验,人数顶多也就千把人,其中还有不少老弱病残。
眼见部下士气低落,随时都有溃败的可能,张可望便让人敲响铜锣,鸣金收兵。
他知道,自己轻敌了。
孟家庄估计不止一千人,而且那些矿工和流民的战力,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他准备有些不足,进攻方式单一,纯粹靠着弓箭压制,然后搭长梯翻墙,攻是肯定攻得下来,就是死伤太大,大到没法接受的地步。
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他就没脸回去见义父了。
得先收拢回来,再找些木料当撞木,甚至打造冲车和攻城塔,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孟家庄。
……
秦川爬上门楼顶,擦了擦脸上的血,望着撤退的敌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对于能否守住孟家庄,他原本并不抱太大希望。
但,发现那支骑兵的将领是两个小娃娃之后,他就觉得有戏了。
孙可望和李定国又如何?后世再有名,现在也不过两个小屁孩罢了。
但凡年少得志的人,或多或少都免不了有些锐气和张狂,孙可望也一样。
只有经受千锤百炼,被各路老狐狸轮流教做人之后,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名将。
秦川觉得,自己有义务教这两个小孩做人。
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