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成为欧家家主，当代‘剑子’还要过很多年。</p>
欧厨在临走时说，他总有一天要让欧家后悔。</p>
要让欧家为自己的刚愎自用，固步自封而后悔。</p>
今天。</p>
现在。</p>
这个时刻来了。</p>
刘睿影看到的那个站在原地不动，把手伸进篮子里的小商贩，从篮子中抽出了一把剑。</p>
那把剑的一侧剑刃，都是锯齿勾牙。</p>
欧小娥认出来，那是齿灵剑。</p>
他先看到了剑。</p>
再由剑尖，剑身，到剑柄，最后看向人。</p>
她依旧能看出，这小商贩就是欧厨。</p>
只是要比从前过分的苍老。</p>
这或许就是欧厨当年给欧小娥说的故事中的‘心死。’</p>
假如欧厨就是天瑞，那当他从天下第一剑客的神坛上跌落时，心已死了一次。</p>
带着齿灵剑从欧家离开时，心又死了第二次。</p>
如此说来，欧厨也着实是个心性坚定，意志果决的人。</p>
心死了两次，竟然还都能顽强的继续生存。</p>
欧小娥的身子动不了，是因为他想起了昔日里和欧厨相处的时光。</p>
尤其是讲故事的那天夜半听到的歌声。</p>
“烛火虫鸣中，刀惨淡，剑广寒。梦里血腥刺鼻难。风过滩，水弯环，风水之中人哀叹。哀离合，叹悲欢……”</p>
这前半段莫名的开始在脑海中循环。</p>
“欧厨！……前辈。”</p>
欧雅明也看到了齿灵剑，自是也认出了欧厨。</p>
只是他惊异于欧厨怎么会在此地。</p>
相较于欧雅明的惊讶，欧厨则更惊讶于欧雅明竟然还称自己一声前辈。</p>
虽然这前辈二字有所停顿。</p>
但终究是叫出了口。</p>
“欧雅明。”</p>
“你果然成为了欧家家主，当代‘剑子’。”</p>
“当时我就觉得你是那一辈‘剑心’中最有出息的。”</p>
“我没有看走眼。”</p>
欧厨说话，一句一顿。</p>
和原先欧小娥印象中的神采飞扬大相径庭。</p>
“前辈谬赞了。”</p>
欧雅明行了一礼，说道。</p>
“欧家人？”</p>
高瘦抽烟人回头看着欧厨问道。</p>
“以前是。”</p>
欧厨说道。</p>
“你要帮欧雅明？”</p>
高瘦抽烟人问道。</p>
“不帮。”</p>
欧厨说道。</p>
“既然不帮，你为何出剑？”</p>
高瘦抽烟人问道。</p>
“你们和欧雅明有仇。”</p>
“是你们的事。”</p>
“而我和</p>
欧雅明没仇。”</p>
“我只是找他证明些东西。”</p>
欧厨说道。</p>
“证明什么？”</p>
高瘦抽烟人问道。</p>
欧雅明皱了皱眉。</p>
他自然知道欧厨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p>
欧厨要证明的，就是他的齿灵剑胜过欧家所有的剑。</p>
欧家最好的剑，就叫剑子。</p>
只有家主才能有资格佩戴。</p>
现在这柄剑，就拴在欧雅明的腰间。</p>
只是被衣袍盖住，看不见样子。</p>
“证明我的剑更好。”</p>
欧厨回答道。</p>
“剑？你这也配叫剑？”</p>
高瘦抽烟人嘲讽道。</p>
不仅是高瘦抽烟人。</p>
就连刘睿影都不觉得那是剑。</p>
剑身一半是剑刃，另一半是锯子。</p>
像极了孩童的玩具。</p>
欧厨听到高瘦抽烟人的话，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说道：</p>
“你试试不久知道了？”</p>
“我要报仇，没工夫陪你玩玩具。”</p>
高瘦抽烟人不屑的说道。</p>
“这玩具还很干净。”</p>
“我也舍不得被你弄脏。”</p>
欧厨说道。</p>
这一句却是点起了火，戳到了高瘦抽烟人的痛处。</p>
“既然你曾经是欧家的人，那我也并不介意今天多死一个。”</p>
高瘦抽烟人说道。</p>
“你这人。”</p>
“太没有原则。”</p>
“就算能杀了欧雅明。”</p>
“恐怕也就止步于此。”</p>
欧厨说道。</p>
“只要能杀了欧雅明，我们兄弟三人却是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想做。”</p>
高瘦抽烟人说道。</p>
“欧雅明不能死。”</p>
“要死，也得与我先比完剑。”</p>
欧厨说道。</p>
“你说我没有原则，但你难道不知，这先来后到却是世间最基础的原则？”</p>
高瘦抽烟人说道。</p>
“先来后到。”</p>
“我比你先到了十三年。”</p>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先来后到！”</p>
欧厨的眼神逐渐狠厉了起来。</p>
“那我就先废了你这十三年！”</p>
高瘦抽烟人调转身形，几步踏出。</p>
脚尖在一张桌子上略微借力，手中烟杆朝着欧厨当头砸下。</p>
欧厨扔掉篮子，横剑于头顶，锯齿朝上，剑刃朝下。</p>
高瘦抽烟人的烟杆刚好砸到欧厨齿灵剑锯齿的缝隙中。</p>
欧厨把齿灵剑朝着右一拉。</p>
这一段锯齿竟然像抽屉一般，从剑尖出延伸出去。</p>
欧雅明也被惊的目瞪口呆。</p>
他是见过齿灵剑的。</p>
而且对此剑的印象要比欧小娥深得多。</p>
但他不知道，齿灵剑的右半边锯齿竟然是活的，可以像抽屉一样推拉。</p>
欧厨，果然是神鬼奇才。</p>
剑，本就是一个整体。</p>
结构上若是有丝毫改动，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p>
所以这倒不是欧家固步自封，而是这剑本就是这般道理。</p>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p>
铸剑和盖房子一样，偏之毫厘，失之千里。</p>
《铸剑经》中记载的剑，样式繁多。</p>
但万变不离其宗。</p>
起码一眼看上去就让人知道这是剑。</p>
可是欧厨的这把齿灵却不同。</p>
它的右半边锯齿剑身是活动的。</p>
既然是活动的，想来他必然安装了导轨和锁扣。</p>
导轨和锁扣会不会让剑显得笨重？</p>
能够抽拉的半边剑身会不会让剑变得脆弱？</p>
这都是要思考的问题。</p>
都是需要攻克的难关。</p>
但是欧厨做到了。</p>
这把齿灵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p>
而是一把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p>
欧雅明很清楚的直到高瘦抽烟人烟杆砸下的力度有多大。</p>
即便他没有裹挟上全部的劲气也颇为可观。</p>
欧厨把半边锯齿剑身抽拉出来之后，齿灵剑顿时长了一倍有余。</p>
却是顿时拉远了自身与高手抽烟人之间的距离。</p>
高瘦抽烟人见状连忙想要收回烟杆。</p>
但是欧厨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p>
他身形向前猛冲，拉出的半边锯齿剑刃转瞬又缩了回去，与另外半边合为一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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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抽烟人猝不及防，被拉扯着朝欧厨靠近。</p>
他的右手因为手持烟杆，被齿灵剑的半边锯齿剑刃束缚住，左手却一掌攻出。</p>
“山海掌！”</p>
先前的烟箭，哪怕是箭雨，也不过是些机巧之术。</p>
这一掌，才是高瘦抽烟人的真正门道。</p>
掌出。</p>
分山移海。</p>
既有巍峨高山刺破青天锷未残，仍旧刺穿三尺三的猛烈。</p>
还有大海波涛翻滚，卷起巨澜，犹如万马酣战的壮阔。</p>
刚柔二力，同时集中于一掌之上。</p>
初至，只有猛烈。</p>
当猛烈的势头过去，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壮阔。</p>
等这一掌压实了。</p>
便是猛烈加壮阔同存！</p>
高瘦抽烟人这一掌瞄准了欧厨齿灵剑的另一半普通剑刃。</p>
竟是要以掌劲硬拼剑刃。</p>
就好似擎中王刘景浩的堪舆皇手，硬拼白衣人杜彦的罗霄双刀一般。</p>
没想到，就在此时，齿灵剑却是再生变化！</p>
那一半锯齿剑刃，竟然如风车般，滴溜溜的急速旋转起来。</p>
锯齿覆盖着劲气。</p>
欧厨的劲气五行属金。</p>
金。</p>
至锋至锐。</p>
切割万物如指戳豆腐。</p>
高瘦抽烟人的劲气属土与水。</p>
兼具厚重与灵动。</p>
虽然先前二人言语间已经有了火气。</p>
但是到了对决时，却是都带着万分警惕。</p>
谁也不甘愿去冒半分险。</p>
欧厨对自己的齿灵剑自然是信心十足。</p>
但高瘦抽烟人并不清楚欧厨真实的修为境界。</p>
只觉得此人用的兵刃太过奇怪，让他不敢大意。</p>
所以这一掌虽然看似声势极大，但实际上却只用了三成劲气。</p>
三成劲气的山海掌本是要打在另一半普通剑刃上的。</p>
现在却是和旋转不停的锯齿剑刃互相消磨，彼此都不能有所寸进。</p>
“欧厨前辈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p>
欧雅明不由得赞叹道。</p>
他看到欧小娥在一旁欲言又止，便又接着说道：</p>
“我看过欧厨前辈的档案。在他刚入欧家时，是没有任何武道修为根底的，只是一名天赋极佳的普通的铁匠罢了。现在看来欧家却是错失了一块金砖……”</p>
欧雅明感慨道。</p>
就算是欧厨离开欧家已有十三年，欧雅明也不相信他的武道修为能够从零开始精进至此。</p>
欧雅明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天神耀九州，这高手抽烟人与他难分高低。</p>
这只能说明，欧厨在进入欧家的时候，有意隐瞒了自己的武道修为。</p>
可有是为了什么呢？</p>
欧雅明并不知道欧厨讲给欧小娥的故事。</p>
若是他知道了那个故事，这一切也变得并不难理解，甚至还颇为通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