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镖局，可没有这般阔气。</p>
就在这时，那名省着却是不小心将筷子碰掉了。</p>
不过，碰掉的却是刘睿影的筷子。</p>
刘睿影低头准备捡起时，发现他们这身查缉司的官服里面竟是还有一层外袍。</p>
这让刘睿影大为疑惑。</p>
有谁在传了省着官衣之后，里面还会留着便装外袍呢？</p>
若说天气冷，倒还情有可原。</p>
但刘睿影从博古楼出来这一路，却是越走越暖和。</p>
到了这镇中，若是再没有些穿堂风。</p>
甚至都有些闷热之感。</p>
就连那街边太阳底下的货郎，也正止不住的扇着扇子。</p>
脖子上挂着的一条毛巾，想必也是用来擦汗的。</p>
发现了这个异样之后，刘睿影不动神色。</p>
继续与他们闲谈畅饮。</p>
似是对满桌的吹捧之话，很是受用。</p>
又过了许久。</p>
刘睿影终于是以自己不胜酒力的由头，借故离开了这雅间。</p>
他晃晃悠悠的走下楼梯。</p>
一下楼就看到了华浓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大吃特吃。</p>
而他的脖子上，正挂着那一串金珠。</p>
刘睿影也听到。</p>
楼上雅间的门，在他完全下楼之后才关上。</p>
可见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p>
“怎么金珠不但没送出去，反而挂在自己脖子上了？”</p>
刘睿影问道。</p>
“你让我去找穷苦人。”</p>
华浓一手握着一直羊蹄，正在啃着。</p>
“没错。你没找到？”</p>
刘睿影问道。</p>
“我找了。而且找的很仔细！”</p>
华浓说道。</p>
“有多仔细？”</p>
“我把整个镇子都逛遍了！”</p>
华浓说道。</p>
他的语气很是严肃，仿佛容不得别人的质疑。</p>
“逛遍不算是仔细。走马观花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要踏下心来，你才能找到。”</p>
刘睿影说道。</p>
“我还没有说完。”</p>
华浓终于是吃完了一只羊蹄。</p>
抹了抹嘴，转而对付另外一只。</p>
“我在听。”</p>
刘睿影吃了一颗糖炒栗子。</p>
但这会儿糖炒栗子也凉了下去。</p>
和那酒水一样。</p>
糖炒栗子一凉，那层糖浆就会结成硬壳。</p>
栗子的表面也会干燥起皮。</p>
却是一点都不好吃了。</p>
刘睿影失落的吃了两颗，果然是味同嚼蜡。</p>
便把剩下的大半袋糖炒栗子，从窗口处丢了出去。</p>
没想到迅速就被一位小乞丐捡走了。</p>
一溜烟，就转进了一个胡同不见了身影。</p>
“你看，我随手扔掉一包糖炒栗子都能遇见穷苦人。你说把镇子仔细的找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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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说道。</p>
他有些不满意。</p>
华浓或许不会骗人，但他说不定真的舍不得这串金珠。</p>
但若是他的气量只有这么一串金珠的话，那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尽的责任和义务了。</p>
修书一封告诉萧锦侃便好。</p>
想必他也不会埋怨自己。</p>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眼拙。</p>
“你说方才那人是穷苦人吗？”</p>
华浓瞪圆了眼睛指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说道。</p>
“乞丐不算穷苦人，天下怕是就没有穷苦人了。”</p>
刘睿影说道。</p>
“这样的人我一路看到了很多。他们四肢健全，脑子也不傻。嘴里说的词句都一套一套的，还很押韵。只不过衣服有点破，然后坐在路边罢了。我着实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穷苦的地方。”</p>
华浓说道。</p>
刘睿影默然。</p>
华浓说的的确没错。</p>
这世上有多少人放下脸面伸手讨饭，只是因为懒？</p>
懒到只愿意不劳而获。</p>
女的或许还能去妓馆卖身。</p>
但男的就只能蹲在路边，敲着一个破碗等人赏口饭吃。</p>
“若你是他们你会如何？”</p>
刘睿影问道。</p>
“进山啊！蹲在路边能有什么好事？”</p>
华浓很是自然的说道。</p>
“问题是。他们进山没有你那些生存的本领。首先，他们没有剑。而且即便有了剑，也不会有你的剑快。”</p>
刘睿影说道。</p>
“我的剑是很快！”</p>
华浓憨厚一笑说道。</p>
他舔了舔手指头。</p>
似是要把粘在手上的最后一点肉味都吃到肚子里去。</p>
随后又拿起了一大块酱牛肉。</p>
“小二！”</p>
刘睿影看到这盘酱牛肉竟然没有切，而是一整块的就这么摆在盘中。</p>
“客官您吩咐？”</p>
小二看到刘睿影招呼，立马颠颠的跑过来说道。</p>
先前又看到刘睿影上了二楼的雅间，自是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p>
于是便在先前殷勤的基础上更加了不少恭敬。</p>
钱和权。</p>
人总得占一样。</p>
那些自诩清高的人，不是没钱买粮饿死，就是没钱抓药病死。</p>
总之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p>
刘睿影虽然不谈钱，也不恋权利。</p>
但他这趟外出也着实体会到了钱和权的便利。</p>
“这盘酱牛肉，你为何不切？”</p>
刘睿影问道。</p>
“这……是您这位朋友要求的。他让不要切，就这么整块上来。”</p>
小二说道。</p>
刘睿影看着华浓正在大口啃肉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p>
只得摆了摆手，让小二退下。</p>
“所以那些人没有剑，更没有你的剑快。他们若是进了山，那岂不是给那些猛兽送食物去了？”</p>
刘睿影说道。</p>
华浓听后放下了手中的牛肉。</p>
“我的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快的。”</p>
华浓说完把衣襟松了松。</p>
露出了自己的胸膛。</p>
略显黝黑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痕。</p>
“这是狼爪印，这是虎牙咬进去了一半，这个最可笑，是被一直鸟啄的……”</p>
华浓指着这些伤疤一一对刘睿影说道。</p>
“唉……”</p>
刘睿影叹了口气。</p>
他已经明白了华浓的意思。</p>
他的剑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快的。</p>
而是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之间，变得越来越快。</p>
和酒三半还不同。</p>
两人虽然都是在自然中自学成才。</p>
但酒三半的生活还是要悠哉潇洒的多。</p>
至少有房子可住，不用担心一日三餐的饥饱。</p>
正是因为如此，酒三半这人也如同他的剑一样飘逸。</p>
但华浓不是。</p>
在他的眼里。</p>
只有生死。</p>
所以一切穷苦在他的眼中，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搏奋改变的。</p>
自己让他去寻那穷苦人散了金珠。</p>
也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了。</p>
“现在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好吗？”</p>
刘睿影问道。</p>
“当然好！顿顿有肉吃，还有人说话。看到的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p>
华浓说道。</p>
却是又开始对付起来手中的那块尚未吃完的酱牛肉。</p>
刘睿影点了点头。</p>
一个人接受新事物总是要有个过程。</p>
虽然人人都是这世道中的一位过客。</p>
但这过客却是最为讲究先来后到。</p>
刘睿影现在就是华浓在这人间的领路人。</p>
不一会儿。</p>
酒家中却突然热闹了起来。</p>
那群押镖的震北王亲兵走进了酒家。</p>
他们放下佩刀，脱下兜鍪。</p>
吆喝着小二掌柜上酒上菜。</p>
刘睿影无奈的摇了摇头。</p>
若把他的身份和那些亲兵调换一下。</p>
自己定然不会如此招摇。</p>
虽然这里是震北王域的地界。</p>
但既然由亲兵押运，那十八口箱子内的东西定然极其重要。</p>
如此招摇过市，说不定就会被人惦记。</p>
要知道很多恶意，都是瞬间腾起的。</p>
或许他原本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p>
但恶念一起，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