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气，是不该冷的。</p>
更何况日头正在努力的升高，即将到达午时。</p>
一日内的正午，不管在什么季节，都该是气温最高的时候。</p>
春天向来都会只刮东南风。</p>
这是暖风。</p>
暖风配上高昂的日头，怎么会有凉意？</p>
为首坛庭蓑衣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后方，随即有些呆滞……</p>
他的手感觉到了一片黏糊糊的潮湿。</p>
艳阳高照，没有下雨。</p>
这潮湿之可能是汗水。</p>
他竟然出汗了。</p>
而且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出汗了。</p>
这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p>
身上的铁蓑衣虽然很重，足足有百来斤。</p>
但他却早已习惯。</p>
一年四季穿着这件铁蓑衣，却是都不会差距到冷热。</p>
这汗水来的不仅很是莫名其妙，更是有些诡异……</p>
“老大，你怎么了？”</p>
身边两人压低了嗓音问道。</p>
“没事……没，没什么……”</p>
为首坛庭蓑衣客有些结巴的说道。</p>
无论是从他的神情还是语气，都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副没事的样子。</p>
他把手上黏糊糊的潮湿汗水在衣角上揩干净，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剑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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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个疑惑再慢慢酝酿着成型，可是他却尽力不去思索。</p>
这是恐惧。</p>
为首坛庭蓑衣客清楚那疑惑的答案，但他却不敢面对。</p>
因为恐</p>
惧。</p>
这恐惧相比于汗水来说，还不至于那样莫名其妙。</p>
方才那一瞬，什么都没有发生。</p>
除了华浓的一剑。</p>
“现在我出剑了，你还能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吗？”</p>
为首坛庭蓑衣客高声问道。</p>
华浓歪着头，望着他，并不言语。</p>
只是觉得这人与先前的感觉很是不同。</p>
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出来。</p>
一种朦胧的感觉而已，感觉总是不能作数的。</p>
终了，华浓对着他点了点头。</p>
随即再度出剑。</p>
这一剑，要比先前的更快！</p>
若是先前那一剑，还能看到寒光绽放和消逝的过程。</p>
那这一剑，却是连光芒都来不及绽放。</p>
华浓的剑，竟然快过了光。</p>
“叮……”</p>
待刘睿影看清后，发现另外两名坛庭蓑衣客却是挡在了为首之人的身前。</p>
他们背对着华浓，用身上披着的铁蓑衣挡住了华浓这一剑。</p>
不过这件坚实的铁蓑衣，却被华浓的剑削去了一层。</p>
“你的剑，好快！”</p>
为首的那位坛庭蓑衣客扒开都挡在他面前的两人说道。</p>
“我只会一剑，现在我已经输了。”</p>
华浓摊了摊手说道。</p>
谁料其中的一人，突然暴起，抽出腰间的长剑，以剑做刀，冲着华浓的胸膛劈开而来。</p>
趁人不备和手无寸铁没什么区别。</p>
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下三滥招数。</p>
华浓面不改色。</p>
看到对方一剑劈来，竟是还挺起胸膛，迎着剑锋而上。</p>
“噗……”</p>
就在那坛庭蓑衣客的剑锋刚刚挨到华浓的胸膛时，华浓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p>
鲜血在他的咽喉上绽放出一朵靓丽的花。</p>
虽然没有那么光彩耀眼，但还是有种红摄人心魄的功效。</p>
华浓伸手推开了横在自己胸前的锋刃，随即也抽出了自己的剑。</p>
那人失去了支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p>
倒下的途中，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目光转向了为首之人。</p>
“你竟然真的敢下杀手？！”</p>
为首的坛庭蓑衣客说道。</p>
只是他语气平静。</p>
和这句话的内容极为不符合。</p>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坛庭是无敌的。</p>
坛庭中人，也该是不死不灭的存在。</p>
怎么会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山野小子一剑断魂？</p>
为首的坛庭蓑衣客想不明白。</p>
故而语气冰冷，不含任何感情。</p>
“这是什么味道？”</p>
为首的坛庭蓑衣客不断的抽动着笔尖问道。</p>
他闻到了一股腥味。</p>
但却不知这股腥味来自哪里，又是什么。</p>
“这是血的味道，血腥味！”</p>
华浓说道。</p>
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p>
为首的坛庭蓑衣客俯低了身子，凑过去闻了闻，发现华浓说的没没错。</p>
这果然是血腥味。</p>
而且正是从他死去的同伴身上传来的。</p>
准确的说，是咽喉处。</p>
从咽喉处上那个骇人的血洞中传来的。</p>
“原来这就是血腥味……”</p>
为首的坛庭蓑衣客自语道。</p>
刘睿影却是皱起了眉头。</p>
按理说，这样的人每日都在刀尖上过活，怎么会分辨不出血腥味？</p>
但看他的表情，却也不似作伪……</p>
而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闻到血腥味。</p>
“这就是坛庭吗？却是也不过如此……”</p>
刘睿影在心里想到。</p>
先前这三人看不起他中都查缉司的名头。</p>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省旗，但也着实用手中的剑，杀过几个人。</p>
这血腥味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陌生。</p>
相比之下，坛庭的名头是更加响亮，但这般行为，若是传出去，只能是徒增笑料罢了。</p>
“坛庭，已经许久都没有死过人了。”</p>
为首的坛庭蓑衣客说道。</p>
“所以你们可以笑话我不知道这血的味道，但我也可以笑话你们的生命便露水还要短暂，比那蝼蚁更加脆弱。”</p>
他接着说道。</p>
继而转过头，对着刘睿影笑了笑。</p>
仿佛同伴的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p>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刘睿影忽然看到本已躺在地上死去的那人，双手尾指忽然动了动。</p>
紧接着，却是又抬起左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方手绢，在自己咽喉被刺中的位置胡乱擦拭着。</p>
擦完之后，手绢一抛，竟是坐了起来。</p>
“好疼啊……”</p>
这位坛庭蓑衣客哭丧着脸， 用手护着自己的咽喉说道。</p>
“谁叫你自己不小心的？！”</p>
为首那人说道。</p>
刘睿影等人，面面相觑。</p>
眼前的这一切，全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p>
一个咽喉被剑洞穿的人，怎么会不死？</p>
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又会活过来而毫发无伤？</p>
在这一刻，刘睿影知道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他太小看坛庭了。</p>
单凭方才眼前出现的这一幕，便已经超脱了这片天地的轮回因果，更不是武道修为能够达到的层次。</p>
不过，赵茗茗却看到，这人在活过来之后，相比于先前，两边的鬓角却是多了几缕白发，额头与下颌处也徒增了几道皱纹。</p>
“他好像变老了些……”</p>
赵茗茗用劲气传音对刘睿影说道。</p>
刘睿影却根本顾不上回答，仍旧全然的沉浸在认知的巨大冲突之中。这样的场景，他只有在说书人的话本传奇里才听说过。但即便是传奇，人死也是不能复生的。要么化作了厉鬼，要么成了神仙。像是这般，直挺挺的倒下去，再直挺挺的站前来，却是觉悟可能！</p>
就在刘睿影愣神的档口。</p>
那位死而复生的坛庭蓑衣客却是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死死的掐住了华浓的脖子。</p>
“小子，你有我的本事吗？若是没有，那你最好想想自己活到现在都有些什么美好。”</p>
这人说道。</p>
他一手掐住华浓的咽喉，另一手缓缓抽出了长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