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不然。”高务实摇头道：“蒙古未必是蛮夷，也未必不知智谋之可贵，只是伊勒都齐毕竟既没在我手底下办过差，也没在我手底下吃过亏，大概是有些不服气罢了。他将大军留在十里之外，明面上是向我表示没有恶意，暗地里其实是在嘲讽我军不足一战，只有离得这么远了，才能让我安心，呵呵。”</p>
麻贵下意识捏了捏拳头，瞥了正朝这边过来的伊勒都齐一眼，问道：“若是枢台想要教训一下这厮，犬子虽然年幼，倒也还有几分武勇，可以让他去挑战一下伊勒都齐。伊勒都齐是蒙古台吉，且在前次随切尽西征之时就拿到了‘巴图尔’称号，如此一来他要么亲自接受挑战，要么选一部将接受挑战……”</p>
高务实摇头道：“没有必要。”</p>
麻贵一愣，迟疑道：“蒙古人服于力，一般不会因为比武失败而羞恼，反而会敬重胜者……”</p>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耽误时间。”高务实微微一笑：“令郎承诏少有勇名，我也是知道的，这一次若你放心的话，我也会给他一些机会证明自己，这一点你不必着急。”</p>
麻贵面色郝然，微微退后。</p>
过不多久，外头报伊勒都齐已至，请求拜见。高务实淡淡地吩咐：“让他过来。”</p>
前军变阵，空出一条宽大的道路，伊勒都齐摆手让随从骑兵停下，自己也从马上下来，昂然步入中军。</p>
直到走到高务实的点将台前，伊勒都齐才收起倨傲之色，以汉礼遥遥参见：“番外属臣伊勒都齐代父库图克台(切尽蒙语音译)指挥同知参见枢台，枢台万福金安。”</p>
高务实打量了伊勒都齐一眼，发现此人身材不算格外魁梧，没有大多数蒙古贵族那种五大三粗的感觉，倒和“明化”得非常厉害的把汉那吉有些类似，偏于瘦削清隽。要不是他依然长了一张典型的蒙古圆脸，还真看不出他是个蒙古人。</p>
“起来吧。”高务实吩咐道，但却没有看座。</p>
伊勒都齐心中想什么没人知道，但他似乎也不因为高务实未曾看座而恼怒，起身之后就安安分分站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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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务实道：“我与令尊曾有过数面之缘，对他的印象颇为不错，一直认为他是蒙古人中难得的智者。听说他现在抱病在身，我也非常遗憾，并时常为他颂祷祈福。”</p>
伊勒都齐连忙道：“多谢明王。”</p>
因为切尽本身笃信佛教，高务实此刻既然说“颂祷祈福”，所以伊勒都齐只好改口叫“明王”了，毕竟他这个“降三世明王”转世真身是huo佛认定的，当然否认不得。</p>
不过高务实只是提醒一下他，自己有这样一个让信了格鲁派佛教的蒙古人无法抗拒的身份，却并不打算一直拿这个说事，因此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令尊虽是大智者，但你身为其子，却还有待进益。”</p>
伊勒都齐心中一愣，继而有些恼怒，强压着怒火问道：“不知枢台所指为何？”</p>
高务实淡淡地道：“十里，不远不近，对于蒙古骑兵而言，可谓是既可示恭，亦可示威。伊勒都齐台吉，你是这个意思吧？”</p>
伊勒都齐心中一惊，有些不安地道：“恕伊勒都齐愚钝，不知枢台所言何意……大军远离，只是为了避免因为双方语言不通而可能出现的冲突。”</p>
高务实笑了笑，根本不理他这茬，反而淡淡地道：“或许你以为这已经足以示威了，不过很可惜，你此举并无意义。”</p>
伊勒都齐面色慢慢沉了下来，依然坚持道：“伊勒都齐不知枢台何意。”</p>
“是吗？”高务实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就看看我为何这般说吧。”然后朝麻贵摆了摆手。</p>
伊勒都齐立刻朝麻贵望去，麻贵却不看他，只是从身边家丁手中接过一支古怪的火器拿在手中，然后又拿过一个火折子点燃，对着那古怪火器底部伸出来的一根引线点了火，用力往空中一抛。</p>
“啾——砰！”</p>
那颗火箭式的信号弹带着巨大的声响飞上天空，在空中炸出一朵不小的大红色火花。</p>
大明朝的特色火器之一就是火箭，而且各式各样，名目繁多。高务实参与军工之后，尤其此次协理京营戎政之后，将京营也就是禁卫军的“花样火箭”砍了一大半，只留下几种他认为有发展前途的，其中之一就是信号弹。</p>
而且留下的几种也被他下令去掉火箭上的什么“鸟嘴”、“龙头”之类的装饰件，只留下实际有用的部分，麻贵刚才使用的就是其中京华产的新型号：穿云箭一号。</p>
此刻高务实忽然神秘一笑，朝伊勒都齐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p>
伊勒都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冒出一丝不妙的感觉，连忙伸长了脖子朝周围望去，心中暗道：难道真有埋伏？可是我已经孤身入了他的大营，这埋伏还有何用？</p>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思，面色就已经变了。</p>
目力所及的四周远处荒原上，地平面的位置忽然出现了滚滚扬尘。</p>
有大量骑兵！</p>
伊勒都齐微微眯眼，尽量让自己的目力提高到最大，仔细盯着黄尘之中一面最先出现的大纛，然后瞪大双眼，惊得声音都变了：“脱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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