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莎抬首望了一眼尚未散尽的月影雏形，怅然道：“再见……就是敌人了。”</p>
束玉白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的道：“你要叛出宗门？”</p>
杜念莎面上似有清光流动，但是神色却无比冷静，摇头道：“此话从何说起？”</p>
她冷冷清清的声音，随风摇曳：“我藏象宗宗门之要旨，动二以为阴，静一以为阳。二则有变，一则守常。到了这一代上，为了应对所谓的‘未有之局’，强求统一，其实已然违背了宗门大旨。藏象正念，在我杜念莎这里！”</p>
束玉白一愣，断然道：“这些空头话不必多言。只说一条——你的成道之路如何了结？莫不是要在九子得道之争上，站在越衡宗、缥缈宗那一头，与我打擂台？”</p>
杜念莎坦然道：“既已知道，又何必多言？”</p>
束玉白似乎微一恍惚，道：“这难道可以用宗门内部的分别来搪塞么？说是动静之分，岂不是自欺欺人？杜师妹，速速舍弃妄念，随我返回宗门。”</p>
杜念莎忽道：“归无咎最得意的神通叫什么名字？”</p>
这句话奇峰突起，似乎与二人所论的话题完全无关。</p>
束玉白沉声道：“自然是空蕴念剑。”</p>
杜念莎淡然道：“是了。你可知晓空蕴念剑的来历？”</p>
不等回答，杜念莎自顾自道：“我听无咎师兄说起过，这一门大神通，传承自不知多少个纪元之前，一位名为商乙的人。其人又传下两名弟子，名为第三、第五。皆得成就道境，破境飞升而去……最后古法遗迹，现之于荒海，为无咎师兄所得。”</p>
束玉白有些拿不定，不知道杜念莎说这些有何用意。</p>
杜念莎悠然续道：“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归无咎得法之后，兼收并蓄，万法归一。终将此古神通，再行升变，推进至前无古人的境地。纵然和我九宗各自压轴的神通相较，也毫不逊色，甚至有所胜过。”</p>
“如今，就算是商乙、第三、第五几位道尊复生，也不得不承认，《空蕴念剑》的正统，在归无咎这里——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你明白了没有？”</p>
束玉白冷然道：“归无咎是归无咎，你杜念莎是杜念莎。你，做不到。”</p>
“七部神通经典也就罢了；《二元生化玄机秘指》的神通元旨，非经实体，如何传承下去？”</p>
“宗门所承根本重器、种种底蕴，一宗正印，皆不在你手，如何能继承藏象之名？”</p>
“杜师妹，你堕入邪见，为旧情所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p>
杜念莎微一叹息，摇了摇头，道：“束师兄，你太令我失望了。”</p>
“你到现在还没有看透？”</p>
“就算归无咎于我无有相助之德，就算当年旧事中我藏象宗并不是理亏的一方……甚至，就算这归无咎是我十分讨厌之人。今日，我也会做出相同的结论。这无关于个人好恶，而是对这一场道争大势的判断。跟着你们走下去……”</p>
“藏象宗没有未来。”</p>
“所以，我必须做出我的选择。”</p>
“至于道术、法宝、本来也不是天地生成之物，还不是人力炼成的？前人炼得，我炼不得？”</p>
束玉白心中猛然一沉。</p>
杜念莎先前所言再多，虽然句句石破天惊，但是也不若最后这番话的冲击力大。</p>
因为一直以来，众人心目中杜念莎所面临的的困境，是归无咎昔日恩情和宗门培育之恩、血肉亲情之间的矛盾，生出无限烦恼，心意不得顺遂。</p>
但是最后这番话……</p>
意味着杜念莎已然跳出这一层，站在更高层次上“擦拭”掉了这个问题。</p>
若是她信念是真，那就意味着，无论如何也劝不回头了。</p>
束玉白漠然道：“你若真悄无声息走了，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但你来见我一面，却是给了机会。说不得我也只能将你击败，擒回宗门。”</p>
杜念莎忽然笑了。</p>
双眸中出现一丝欢悦，一丝感动，还有绝对的自信：</p>
“知道，知道，知道。必须要知道，自己所知之道，是不是正道？”</p>
“若我杜念莎连藏象宗本代第一嫡传都算不上，那自然没有资格推陈出新，另辟一道。”</p>
“今日前来，就是给你一个机会。”</p>
“若是束师兄真的能够打倒我，那自然能够证明，你是对的。”</p>
话音方落，杜念莎身上紫霞、青焰二色，升腾而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