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的深夜,肃杀之气弥漫升腾。
几家烟馆门前的黄纸灯笼在风中拼命飘摆,有的掉落在雪地上,早已被人踩得粉骨碎身。
长春城横二街一带,也是满铁附属地的范围。这条街的东西两侧是鸦片烟馆、茶舍、小饭店比较集中的地方,长春城周围的毒品多数来自这条街。通街的胡同里是一片片平房住宅区。
一时间,东侧的苦水井胡同里外,站满了伪警察和日本宪兵,来回跑动的伪警察和大小机动车辆将横二街塞得水泄不通。
此时的唐聚五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连日的疲惫紧张加上失血过多,他又在梦乡里回到了属于他的抗日战场上。
外间里,王之佑和他的情妇凌雪芝促膝坐在长凳上。
灶膛里的火焰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一对颤抖的黑影。
迷茫的眼神掩盖不了王之佑心中的焦虑,他双手搂着斗篷下身体微凉的凌雪芝。
“立三,他是什么人?你这样冒着风险救他?”凌雪芝忍了很久,还是小声问道。
“雪芝,我也不瞒你,他是一位声名显赫的人物,当年我们都在东北军里,虽说从未相识,但我们彼此都是有名有号的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他也是少帅眼中的得力干将。哪知造化弄人,我却成了千夫所指的汉奸。他老家是黑龙江双城的,回家祭祖,在路过新京被人盯上了。我也是误打误撞遇上他了,把他交给日本人倒是容易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就想救下他,是我内心的英雄情结?还是担心他落入日本人手中会把自己牵连,我也说不清楚……”
“你呀当年已经错入了歧途,你不能再错下去,咱不求别的,只求咱心安一些。因为你,我放弃了所有,跟随在你的身边,除了当年你把我从胡子手中救下来的情分,还有就是不想你错上加错。他不像是坏人,我给他取子弹的时候,始终说着谢谢……”
“可也是,不知道老于是怎么想的,他安排我送他去卢会长那里,可又被谷茂林他们追杀,他姓谷的不能不认识我的车,反正麻烦是少不了的。眼下只盼能联系上卢世,把人交到他的手上,我也就算是完成老于次给我的任务了,没有了老于,我在满洲国是待不住的,阚朝玺是靠不住的。”王之佑心底的小算盘又在扒拉着。
“那怎么办呢?”微微抬起的凌雪芝的眸子里透着隐隐的担忧。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门环被人狠狠地敲响。=
“啪啪啪啪开门!搜查”
“立三,来人搜查了!怎么办?”凌雪芝紧紧地将身子缩成一团。
“别怕,你先随我进屋里来……”王之佑毕竟行伍出身,泰然自若地扶起了柔弱的凌雪芝。
破晓的晨光守望着胡同里外厚厚的落雪。
谷茂林操着公鸭嗓一个劲儿地吼着:“他娘的,折腾到了天亮了,也没有查到人影。你们几个还有哪户人家没有搜?”
“回队长,这胡同里一共四十七户人家,就剩下这户黑铁门的人家没有搜查了。”一个理着中分头的小个子警察报告道。
“留下一小队和我进去查看一下,其他人去前条街追随太君们继续追查。”谷茂林沮丧地命令着,用枪管不住地蹭着靴子底下的“雪泥饼”。
不一会儿,“嘎吱吱”黑铁门打开了,怯生生的凌雪芝站在门里,蓬松的头发遮不住她困倦的眼神:“几位老总,这大清早的有什么事么?”
“啊……呵呵这位小娘子,我是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的谷队长,奉命搜查要犯,请行个方便吧”谷茂林话音未落,提着枪就要带人往里冲。
哪里知道,看似柔弱无骨的凌雪芝语气突然强硬起来:“你们给奶奶我站住!我这门坎也是你们这群狗子随便进的?”
“我说这位小娘子,爷告诉你,爷的身份了,你还敢反抗?识趣点儿,别找不愉快,爷已经给面子了,知会你一声就不错了,要不然请你到我那里喝茶,扣你一个通匪的罪名你吃得消么?”谷茂林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色眯眯地打量着斗篷下凌雪芝匀称的身段。
“反正你们也不能进去,我家里就我自己一人,从没有别的人来过。”凌雪芝语气有些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