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他就在打量着亭子里的两个人。范文虎虽是武将,但皮肤白净,胡须修得整整齐齐,不像是常年日晒打熬的样子。听说他在军营中蓄养姬妾寻欢作乐,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金盛司走进亭子中,对两人行礼打了招呼。
范文虎刚才对梁雄飞还能放几句狠话,见了这位真东海人反而色厉内荏起来,陪笑道:“金君自千里之外而来,我也自千里之外而来,今日中秋,你我同在这瘴疠之地相逢,也算是有缘了。”
金盛司对他的客气有些意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同样友善地回应了过去:“听说范君乃是贾相一臂,有如董之吕布、蜀之魏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范文虎读书不多,对他的典故不明所以,只当是吹捧,笑呵呵地回道:“哪里,哪里,尽人事而已。”看得旁边的梁雄飞直尴尬,又不好点破。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会儿,金盛司咳嗽一声,便迈入了正题:“范兄,如今你们靖安朝几乎已经占据三路之地了,难道还不满足,非得闹得广东也不安生吗?”
范文虎还是笑着说道:“哪里,我等怎会滋扰广东父老,只是怕此地群龙无首会滋生乱匪,故来协理罢了。”说着他又一只眼瞥向梁雄飞,脸上略带嘲讽之意,“既然有金兄在,那我也放心了。如此这般我便不再叨扰,这便拔营回梧州去!”
金盛司心中暗笑,这范文虎在历史上确实是个没骨头的,但现在这个特点对他来说反倒是好事,应付起来可真是方便了。
“这就太好了,那这边我也会劝诫徐经略,不要放纵手下去广西滋事。嗯,但是寻常商旅还是要往来两广,届时还望范兄行个方便。”
“要的,要的。”范文虎心中大安,虽然没拿下肇庆,但得了这么一句示好的话,也算不虚此行了。于是各种恭维话顿时不要钱一样抛出来。
金盛司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今后的布局,突然起了一个鬼主意,坏笑着说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广东是无事了,可安南那边不还是盗匪叛逆横生吗?过去在临安天高皇帝远顾不上,可现在来了广西可都到鼻子底下了,这总不能再对付不了吧?”
范文虎一愣,开始思索他这番话背后的政治意义。
这是鼓动他们经营安南吗?倒也有道理,安南人多田肥,若能收服,所得的税赋兵员不亚于广东。只是这里面还有不少手尾。更关键的问题是,东海人过去和安南人关系不错,现在却怂恿朝廷去对付他们,难道是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吗?
但他现在也无心细想,既然得了好处,那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虽然这姓金的面色看着挺和善,但万一突然变脸怎么办?
所以他一抱拳,道:“那便谢过金兄好意了,我回去定当细细禀明丞相和官家,日后必定携礼回馈!”
金盛司倒也无意留他,这猪队友还是留在敌对阵营比较好,于是就给他送行了。
只不过几人还没从亭子里离开,江上的江级就朝岸边停靠了过来,然后有一人飞奔了过来,将一份文件交给了金盛司的秘书。
秘书看了一眼抬头,神情一凛,立刻过来向金盛司请示。金盛司见是高等级密电,也不敢轻慢,当即拉着他跑到偏僻处,两人拿出密码本一起译电,迅速把电文翻译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不禁手上一抖:“什么,樊城的定期联络断了……竟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