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战弃城谁执咎,偷生避地子保伤。
卖力已化诸山寨,沽酒从开万户坊。
如此抚摩能几日,流民端复耕桑名。”
他起了兴趣,见吟诗的是抚州士绅陈世崇,便过去打招呼道:“好诗,可是随隐即兴所作?”(随隐是陈世崇的字)
陈世崇回头见是他,连忙躬身一揖,道:“不敢。此诗乃是家父所作,当年他曾过蕲州,见过当时的鸿宿洲,有感而发写下此诗。不料十余年后,我这个不肖子也到了这鸿宿洲上,真是造化弄人啊。”
文天祥点头道:“原来是藏一先生的诗,难怪如此真情流露。随隐,莫说什么不肖,你们父子能在国难当头挺身而出,已经比天下大多数士人都更有气节了。”
“藏一先生”指的是陈世崇的父亲陈郁,他俩父子当年在临安为官,后因直言触怒了贾似道而被贬官,回了故乡抚州,前不久又响应文天祥的召唤投军。陈郁年事已高,只能在乡利用自己的威望筹措一些钱粮,将自己的儿子陈世崇派来军中投效。
陈世崇苦笑道:“或许也真是如此。我父当年过鸿宿洲之时,鄂州尚有诸多军将士人拼死抵抗,可如今却是望风而降,也不知道……唉。”
文天祥拍拍他的肩道:“不要紧,我们并非孤身作战,且战且看吧。”
……
10月7日,蕲州,漕河镇。
“轰轰……”
北方又是一轮炮击声传来,但边居谊已经习惯了,依然在扒着手中的饭。
漕河镇位于蕲水中游,是山、河、湖交界之地,也就是后世蕲春县所在,控扼住中游南下唯一一条可行的通路,因此边居谊把主力放在了这里布防。他的战争经验可比之前那些士绅们强多了,把防御阵地布置得滴水不漏,元军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定期炮击南岸泄愤。但是南岸各阵地都修建了有效的防炮工事,这种炮击几乎无效果,该吃饭还是照常吃。
但是,安稳的局势不可能一直安稳下去,很快,一份自河口而来的急报送到了边居谊面前。
“什么,河口北岸出现了大批元军?”边居谊震惊地放下了饭碗,“怎么会,阿里海牙的大营一直在我这边,日夜都盯紧了,根本没出动啊!”
说着,他拎起头盔和望远镜,出帐上了望台,观察起了蕲水北岸的元军大营:“如此人头攒动,炊烟处处,不可能是虚张声势……坏了,难道他们的后续部队到了?!”
对面挂着阿里海牙旗号的大营这两天来规模不断膨胀,到现在说不准已经超过一万人了,着实不少,但相比元军的总兵力又不多。宋军没法侦察元军的腹地,若他们有另一支大军后续抵达,那么不来与阿里海牙汇合,反倒直趋河口,也是有可能的。
河口处有水师拦截,形势较安全,没有布置太多兵力。但万一元军在北岸站稳脚跟,那么折腾出点什么就糟了。可又不能立刻大举去救,那么说不定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元军从中路突破。
思来想去,他叫来部下苗徐,对他吩咐道:“你带一部兵,乘船下到河口,听从文安抚安排。注意随时把战况报回来与我。”
苗徐抱拳道:“定不辱命!”然后便去点兵了。
边居谊看向北岸的元军营地,感觉这时候更要打起精神来,便挥手召来部下道:“也不能光让他们打炮,我们这边也把炮推出来,给他们回以颜色!”
……
另一边,蕲水下游。
蕲水西岸不远处,有一处湖泊名曰赤西湖,此湖与蕲水之间有一条乡道。此时这条乡道上,数不尽的元兵正在汹涌南下。
蕲水上的宋军战船发现了他们,开炮对他们进行骚扰,然而岸上地势比河面高了一截,船上火炮没有那么高的仰角,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元兵顺利地摧毁了几个宋兵哨站,直逼河口处的西山营地。
行伍之中,高达登上高处,向四周望去。
他之前曾派军去取长江南岸的兴国军,然而兴国军地形险要,元军一时也攻不进去。无奈,他只能指派一批部队继续试探着进攻,自己亲率精兵渡河到了北岸,与阿里海牙一同进取蕲州。
现在,他看到北边自己的大军军容雄壮,南边宋军却只能据营而守,东边蕲水上宋军战船形单影只,西边长江上刘整的庞大水师却已经遮天蔽日,便对部下吩咐道:“好了,把我的旗号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