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轮训结束的官员返回各自辖区时,登州的社会秩序早已经恢复正常了。
攫欝攫欝。实际上,除了叛乱人员在之罘湾发动“突袭”造成少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外,其余几家还在观望消息的豪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就没出过自家的庄子。
这次叛乱的动静虽不小,但造成的动荡很有限,叛乱发生后仅三日,龚孝序便宣布解除登州的紧急状态。
当然,解除紧急状态只是相对于民间而言的。
该调动的军队三天内就已经全部调整到位了,至于之后野外训练密度加大,跟叛乱之事无关,那是军队正常的训练计划。
总之,内紧外松,始终把风险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同时,龚孝序还将余四海、钱承恭、黄德等人的罪行公诸于众,引得社会各界对这些破坏登州安定团结局面的老鼠屎一致声讨。
叛乱虽然被迅速平定,但彼时还没有正式结案。
有利益关联的人不赶紧跳出来落井下石与叛贼划清界限,难道还要等某个丧心病狂的贼子攀咬自己?
龚孝序乃心思剔透之人,当然清楚治下这些人的小心思,但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社首之前反复交代,做事要会抓主要矛盾,做大事更要始终抓住主要矛盾。
叛乱案确实要彻查,以尽快消除隐患,但此事不宜扩大,当前的主要矛盾是改革,而不是审案。
审案确实可以推进税改,却不能全靠审案来落实税改,做过了只会适得其反。
在税改中利益受损的大户不管有没有涉案,都不会感激同舟社,他们始终都是无法消除的不稳定因素。
办一起大案确实能震慑更多的人,减少改革的很多阻力,但改革最终还是要看成绩,而不是看杀人。
只有税改能取得成果,让占人数大部分的普通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等他们都真心拥护官府了,剩余的大户就算再不满也跳不起来。
因此,确认境内基本稳定后,龚知州便宣布了税法改革的相关政策。
令人吃惊的是,落地的政策与之前的谣传大相径庭。
这次税法改革的主要目标并非大户,至少,不是专门针对他们。
改革的对象——所谓的“利益既得者”从来都不是某一个特定不变的群体。
这个群体随时都可能转化,甚至在改革的过程中,部分改革者本身也会成为“利益既得者”。
改革是利益再分配,是虎口夺食,是人性与人性的较量。
不是有好政策就一定能有好结果,在这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争中,不讲策略和技巧,只会一败涂地。
所以,绝大部分改革政策落地,都不可能一步到位,尤其是首战突破口选择上,更是非常关键。
龚孝序选定的突破口,是清查被民户侵占的官田。
赵宋并不是所有田地都归百姓私有,国家一直都有数量庞大的官田,天下最大的地主其实就是赵官家。
这些官田来源多种多样,既有继承自前代的田产,也有通过组织军队或招募客户、流民开垦的荒田,还有收归国有的逃田、绝户田和罚没田,而组织修圩和废湖泊、陂塘等工程,更是能获得大量的官田。
即便经常有地方官员和民户通过冒佃、盗耕、收买等手段不断蚕食官田,但私田转为官田的进程也始终没有中断过,二者对流的状态下,赵宋的官田数量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