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北上辽东的时候,那是急行军至宁远,八百里地不过走了三四天。如今回京的时候却是没那般着急了,从科尔沁与沙俄边境回到京城,将近走了小一月。
果真如陈暄所说,是春暖花开时节了。
余知葳在路上糊里糊涂过了个十四岁生辰,终于在三月底时到了京城九门之外。
这次回京,宫里那位好似很乐意给余靖宁个面子似的。让总兵大人自安定门入京,绕过大半个京城,然后再走一趟长安街再入宫,明摆着是要让百姓瞻仰一下总兵大人威仪。此外,过来宣旨的小太监还特地透露了一下,说是余知葳的郡主诰封快批下来了,大家心里有个预备。
长安街余靖宁倒是常走,自他十二岁入京至十五岁的三年中,年年大年初一配着銮驾走一遭,但那会儿还是锦衣卫仪鸾司的校尉,这会子却成了辽东总兵了,感觉自然不同。
余知葳却嗤之以鼻——这不明摆着无事献殷勤吗?这回给您这么大个面子,是想捧杀还是怎么着?
不管目的是甚么,他们断然没有驳斥圣旨懿旨的意思,自然得按着礼部安排好的这个路线耀武扬威地走。
这都还好说,就是圣旨当中夹带了一句,说是让余知葳戎服入京。
这就让人有些摸透了。
现今的圣旨,到底是蔺太后的意思还是小皇帝贺霄本人的意思也实在闹不明白,余靖宁是男子,本就是武将,戎服入京论功行赏倒还好说。余知葳若是戎服入京,那就是女着男装了,在军营了自然不必说,可回了京就得讲礼制,这是个甚么意思。
来宣旨的小太监是御前的,姓叶,跟贺霄一个年岁,解释了半天:“余姑娘还并未册封郡主,没有郡主大衫霞帔翟冠,可毕竟姑娘身份尊贵,总不能穿着庶人的礼服。是以一切按军中的礼节来,同世子爷一般着戎服便是。”
几人谢过了,将那小太监好生谢了一番。
诸般礼节准备过程颇是繁琐,余知葳还没进京就忙了个手脚颠倒,不禁生出一种“我再也不想回京了”的念头。
长治八年三月二十九,辽东总兵余靖宁班师入朝。
京师百姓无聊,又颇喜欢凑个热闹,平日里除了大年初一长安街看皇爷,也没有别的大型娱乐活动。这回平朔王世子得胜归来,他们才发现原来大将军凯旋和外虏受降也很好看,于是权当是过年了。从安定门到长安街,一路上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挤着人,几乎连着通行也难。大街小巷的小老百姓全都不做买卖了,丢了摊子挤在人群之中,京城街道周围的酒楼座无虚席,观瞻最好之处几乎卖上了高价,一座千金难求。
余知葳正享受着掷果盈车的快乐的时候,京城最高的酒楼之上,窗户口挤满了人头,其中一个雅间的窗口,就冒出两张少年人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