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她留了个心眼,怕今后还有用处,没把银子全都给完了:“关在诏狱里头的,哪个不是要提审个两三回?况且我与我哥哥是朝廷钦犯,要真是在您二位的手底下死了,那可不是给您二位惹麻烦了?就求您通融一番,让我二人待在一起罢。”
那高个子的大概是见钱眼开,伸手要接余知葳手上的银子,却被那矮的一巴掌打在手上,登时就偏了几分。
矮个子的狱卒两条眉毛几乎都是竖起来的,骂那高个子道:“你是见钱眼开还是怎么着?这俩这兔崽子离死还得好些日子呢,你要是如今不听厂公的话,明日咱俩就得遭殃。”
言罢气势汹汹开了门,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余知葳掂了起来,扔进一旁的牢房当中。
连手里头的银子也没给余知葳剩下。
余知葳心里的火气噌一下子就冒上来了,几乎险些要抡起拳头来,把这家伙打个头破血流,好悬没忍住。她怕这两个狱卒会为难余靖宁,实在是不敢意气用事。
两个狱卒撂下了饭,矮的对着高的骂骂咧咧,推搡着走了。
余知葳拖着锁链跌跌撞撞跑到了栏杆跟前,抓着两边栏杆望着一栏之隔的余靖宁。
饭是递进来了,但余靖宁完全是半昏迷的状态,又怎么能吃得了。
诏狱中,连张床也没有,余靖宁躺在余知葳铺开的茅草上,却依旧蜷成一团打摆子。大概是烧得厉害,余靖宁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嘴唇却半点血色也无,苍白发青。
皇天之大,后土之深,没一个人能救得了他。
他才十七岁,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替大衡的百姓退过兀良哈,刚过了十七岁又替全京城的百姓退过一次叛军,可当他伤病交加躺在诏狱冷硬的地板上的时候,没一个人能护得住他。
余知葳大概是下意识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以至于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除了自己,没人能救余靖宁了。
余知葳一把将狱卒送的饭扯了过来,豆腐在方才拉扯的过程之中碰碎了,倾到在米饭上,和得乱七八糟,像是一碗猪食。
余知葳坐在地上,抄起筷子狠狠扒拉了几下,将那些饭食囫囵咽进肚中。
吃的太快,又没有水,余知葳被那几口饭噎得打嗝儿,从心尖子到肺叶子都是疼的,一下一下疼得人喘不过气来。
余知葳憋着眼泪把那碗饭恶狠狠地吃光了,一把将筷子扔在了一边。
她把手里的小瓷碗搁在地上,扬起手来,上面沉重的镣铐坠得手腕子生疼。
“咣当”一下子,镣铐砸在了地上的小瓷碗上,那个小瓷碗当即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露出锋利的凶光来。